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法医制服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林法医，这边。
"刑警队长王磊朝她招手。
她跨过警戒线，鞋底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别墅大门洞开，暖黄色的灯光从里面倾泻而出，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刺眼。
"死者是本市著名企业家陈明远，五十六岁。
"王磊一边带路一边介绍情况，"报案的是他家的保姆，说今晚陈明远本来约了人谈生意，但客人一直没来。
保姆去书房送茶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林夏的脚步在书房门口顿住了。
书房正中央，陈明远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像是在进行某种虔诚的祈祷。
他的额头抵在红木书桌上，后脑勺有一个明显的伤口，暗红色的血迹顺着他的西装领子流下来，在白色衬衫上晕开一片。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胸口——西装被撕开，露出苍白的皮肤，上面用利器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一个倒置的三角形，中间贯穿一条竖线。
林夏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符号，她太熟悉了。
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她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到母亲倒在血泊中。
母亲的胸口，就刻着同样的符号。
"林法医？"王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嗯。
"她应了一声，戴上手套走向尸体。
越是靠近，那股檀香味就越发明显。
她在尸体旁蹲下，仔细检查伤口。
后脑的伤口边缘整齐，应该是被钝器击打所致。
但奇怪的是，伤口周围没有喷溅状血迹，说明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她的目光落在陈明远合十的双手上。
指甲缝里有暗红色的痕迹，她用小镊子取出一些，放在证物袋里。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
"她一边检查一边说，"但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死者是被移尸至此。
而且......"她顿了顿，伸手轻轻掰开陈明远合十的双手。
掌心朝上的位置，各有一个圆形的灼伤痕迹。
"这是......"王磊凑近查看。
"香灰。
"林夏说，"死者生前应该长时间握过燃烧的香。
"她站起身，环视整个书房。
书房的布置很讲究，红木书架上摆满了精装书，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书桌的那面墙——上面挂着一幅巨大的八卦镜。
林夏走到八卦镜前。
镜面很干净，能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但镜框上有些许灰尘被擦掉的痕迹，说明最近有人动过它。
"王队，让人检查一下这面镜子。
"她说，"我怀疑后面有暗格。
"王磊立刻叫来技术人员。
果然，在镜框边缘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按钮。
按下后，整面墙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密室。
密室里点着几盏长明灯，正中央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放着香炉和牌位。
林夏走近一看，牌位上写着："爱妻林婉之灵位"。
她的手猛地颤抖起来。
林婉，是她母亲的名字。
"林法医，你没事吧？"王磊注意到她的异常。
"没事。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先拍照取证。
"在拍照的过程中，她发现供桌下有一个暗格。
打开后，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她正要翻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让我进去！那是我爸爸！"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是陈明远的女儿陈雨柔。
"王磊说，"要让她进来吗？"林夏犹豫了一下："让她进来吧，但别让她靠近尸体。
"陈雨柔冲进书房时，林夏正在检查死者的衣物。
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一件香奈儿的连衣裙，露出一节雪白的小腿，但此刻已经哭花了妆。
"爸爸......"她想要扑向尸体，被王磊拦住。
"陈小姐，请节哀。
"林夏站起身，"我是负责这起案子的法医林夏。
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陈雨柔抽泣着点头。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父亲是什么时候？""今天早上......"陈雨柔抹着眼泪，"他说晚上要见一个重要客户，让我别打扰他......""你知道是什么客户吗？""不知道......"陈雨柔摇头，"爸爸从来不让我过问生意上的事......"林夏注意到，陈雨柔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角。
这是典型的撒谎表现。
"你父亲平时有什么仇家吗？""没有......"陈雨柔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爸爸人很好的，怎么可能有仇家！"林夏还想再问，突然听到技术人员惊呼："林法医，你快来看这个！"她走过去，技术人员指着死者的手机："刚刚破解了密码，在相册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照片。
"林夏接过手机，瞳孔猛地收缩。
相册里存着十几张照片，都是同一个人——她自己。
有她在医院工作的照片，有她下班回家的照片，甚至还有她在家里的照片。
最让她震惊的是最后一张照片：二十年前，她站在母亲的葬礼上，穿着黑色的小裙子，哭得撕心裂肺。
这张照片，她从未见过。
"林法医......"王磊担忧地看着她。
林夏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她转向陈雨柔，"陈小姐，你认识我吗？了一下："不......不认识......""那为什么你父亲的手机里会有我的照片？""我......我不知道......"陈雨柔突然激动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我只是在寻找真相。
"林夏平静地说，"就像寻找二十年前，我母亲死亡的真相一样。
"陈雨柔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就在这时，林夏的手机响了。
是鉴识科打来的。
"林法医，我们在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到的物质化验结果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那不是血迹......是口红。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陈雨柔今天涂的，正是正红色的口红。
林夏挂断电话，目光锐利地看向陈雨柔："陈小姐，能解释一下你父亲指甲缝里为什么会有你的口红吗？"陈雨柔的脸色瞬间惨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林夏步步紧逼，"还是说，你其实知道些什么？""我没有！"陈雨柔突然激动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问了！"王磊上前一步："陈小姐，请你配合调查。
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就说出来。
"陈雨柔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我......我得接个电话......"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林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在这里接。
"陈雨柔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林夏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喂......"陈雨柔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了......好......"挂断电话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别问了......"林夏和王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陈小姐，"林夏放缓语气，"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就说出来。
这关系到你父亲的死因，也关系到......"她顿了顿，"二十年前的一起旧案。
"陈雨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二十年前......"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警员匆匆跑进来："王队，外面有个女人说要见林法医。
""见我？"林夏皱眉。
"是的，她说她叫苏梅。
"林夏的心跳突然加快。
苏梅，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
二十年前，就是这个女人在母亲遇害后突然消失，警方一直没能找到她。
"让她进来。
"林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