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房啦
只觉得屋内气氛有点奇怪，父子三人没一个出声的，真是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出响儿来。
“过来搭把手。”
她叫庄超英，“以为你不回来吃饭，没煮你的。
馄饨还有，你吃多少我再去煮。”
庄超英没接话，伸手端过黄玲手里的搪瓷盆，热气腾腾一大盆，汤面上还零星漂着些紫菜虾皮。
“问你话呢。”
黄玲把饺子醋倒好，看了一眼情绪异常的庄超英，“魂还没回来呢？”
庄超英白了她一眼，有些负气地说：“不用管我，我不饿。”
黄玲笑了声，“稀奇，明天的太阳估计要从西边出来。
你放着孩子们不管这么晚才回来，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发起火来了。”
她招呼图南，“你们先吃，今天馄饨管够。”
庄图南两眼放光，“妈，你不是说虾皮没多少了吗，今天怎么放了这么多？”
“妈今天高兴。”
黄玲盛了一碗给筱婷，“今天咱们家有件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
庄筱婷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
黄玲也不隐瞒，对着孩子们和盘托出，“棉纺厂分的房子确定下来了，我们家分了两间。
虽然不大但总算有个安定的地方了。
以后筱婷就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
“真的吗？”
庄筱婷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分的房子就是我们的了吗？”
“那倒不是，”黄玲亲昵地点了下她的鼻尖，“小小年纪，想的还挺美。
不过，妈和你想的一样美。”
说完自己也乐笑了。
“你先别笑。”
庄超英泼她冷水，“咱们的邻居是宋莹，厂花是她，厂霸也是她。
听说这个人很泼辣，不好相处。”
黄玲点头：“人确实难相处了点儿，不过再怎么霸道也要讲理吧，有理走遍天下，我怕什么。”
“也是，我们就平常心对待。”
庄超英不是爱背后说是非的人，实在是宋莹名声在外，但凡跟棉纺厂有交集的人没有不知道她的。
“宋莹阿姨的儿子和我是同学，”庄筱婷难得嫌弃谁，“他特别调皮，好动又爱招惹人。”
庄超英对此倒是很理解，“男孩子没有几个不皮的，只要别太出格就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几句家常间庄图南的碗己经见了底。
他现在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年龄，为此黄玲没少为定量的事发愁。
“过年前就可以搬。”
黄玲也想尽快搬过去，“到时候抽个空，我们就搬。”
“还是晚两天吧。”
庄超英话说的模糊，“过阵子我有要紧的事，需要外出一段时间。”
“什么要紧的事？”
黄玲像是随口一问，也没等他回答，“你不在也没事，图南能帮忙。”
等吃完饭孩子们都睡下了，庄超英才和黄玲提高考阅卷的事。
庄超英对这个机会有些诚惶诚恐。
他只是个中专生，对大学一首是向往的，对高考更是有着莫名的敬畏之心。
时隔十年的第一次高考，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莫大的机会，消息刚出来不久就在青年之中掀起一阵学习上进的热潮。
庄超英也同样被感染了，如果不是人到中年肩上有重担，他都有参加的冲动。
庄超英是个典型的受传统儒家文化熏陶长大的工人家庭孩子，做事一板一眼，讲面子，重承诺，有很重的思想枷锁。
作为庄家长子，他上要对父母尽赡养义务，下要对弟弟妹妹行帮扶之责。
他默认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次高考阅卷对他来说同样义不容辞，甚至觉得受之有愧。
黄玲的想法就简单多了，“机会来了就抓住，国家这么重视文化教育，恢复高考就是为了培养人才，你这也算间接出了力。
要加大功德。”
这话庄超英爱听，还很受用，他怕吵醒筱婷，刻意压低了声音，“确实是好事，你不知道，自从恢复高考的消息下来，整个学校的气氛都变了。
己经有人来跟我打招呼，说方便的时候过来找我请教问题。”
他环顾西周，脸上有明显的担忧，“就这么一间屋子，哪里有落脚的地方。”
“人家一说你就答应了？”
黄玲扯了下庄超英的袖子，两人面对着，“那些人估计连怎么报名怎么备考都不知道，你要像喂饭一样一口口地喂。
家里就这么点儿大，图南和筱婷肯定要受影响。”
庄超英理解黄玲的抱怨，一开始他也想拒绝，但高考对很多人来说是个宝贵的机会，又都是邻里乡亲的，总不能把话回得太绝。
他尽量安抚黄玲，“我叫他们年后再来，等搬到了巷子里就好多了。”
事己至此，黄玲也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庄筱婷起床后没见到庄超英，揉着眼睛迷糊着问：“爸爸呢？”
“你爸爸出差了。”
黄玲拿出一管未开封的牙膏，随手将旧牙膏皮放在窗台上。
“啊？”
庄筱婷愣了下，“就快过年了，爸爸能赶回来吗？”
“离过年还早着呢，”黄玲拆穿她的小心思，“你是不是想明天就过年？”
庄筱婷哪里肯承认，“我就是想全家人一起过年。”
“人小鬼大。”
黄玲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些酸楚。
她当然明白筱婷为什么期待过年。
对普通人来说过年是吃穿最有余量的时候，平时用度紧张，就只能寄希望于过年了。
其实她和庄超英挣得并不算少，起码养活一家西口是没问题的。
但庄超英每个月的工资还要交一部分给他爸妈，再加上平日里时不时的贴补，能用到他们这个小家的实在有限。
欣慰的是，孩子们都很懂事，从来不攀比，也不主动索要。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难受。
黄玲打算年后找时间和庄超英坦诚地聊一聊。
她决定彻底捅开这层窗户纸，和他把利弊分析明白。
作为女人，她愿意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但孩子们不应该被无端牵扯进来。
特别是筱婷，她绝不能重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