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英扶着雕花石栏喘息,羊绒围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鬓边星星点点的银霜。
轮椅上的李建国正和护工说着什么,她的目光却突然定在二十步外的长椅上——穿藏青呢大衣的老人正帮身边的妇人拢好滑落的披肩,指节泛着淡淡的青灰,腕骨处那道当年爬树救人留下的疤痕,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英英,该回家了。
"李建国的声音带着慢性病特有的沙哑,钱英慌忙低头调整围巾,指尖却触到湿润的眼角。
再抬头时,那对老夫妇已互相搀扶着起身,妇人的银发上沾着片梧桐絮,老人伸手替她摘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朵开败的白梅。
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1968年的深秋,也是这样的梧桐道,叶卫国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军装口袋,掌心的温度比朝阳还烫:"英英,等我从兵团回来,我们就在这棵梧桐树下照相,让阳光透过叶子,把你的影子印在我心里。
"此刻老人转身,暮色中四目相触。
钱英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像四十年前藏在书包里的梧桐籽,在课桌下噼里啪啦地炸开。
他的鬓角全白了,眉峰却还是当年那样英挺,只是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比深秋暮色更浓的苍凉。
"老叶,这位是..."妇人的声音像浸了蜜,钱英看见她腕上戴着自己亲手编的红绳,那是1972年春节,她蹲在宿舍走廊编了整夜的平安结。
"这是...中学同学。
"叶卫国的喉结滚动着,目光在她扶着轮椅的手上停留半秒,忽然转身指向远处:"敏敏,你看那棵紫藤,和咱们院子里的是不是很像?
"钱英听见李建国在问"老钱你怎么了",指尖掐进掌心的月牙痕里。
远处的紫藤架下,有对年轻情侣在拍照,女孩笑着把男孩的手按在自己腰间,阳光穿过藤蔓,在他们身上洒下细碎的金箔。
她忽然想起那年在照相馆,叶卫国的手也是这样搭在她肩上,摄影师说"笑一笑",他却在镜头按下前轻声说:"英英,你的眼睛比相馆的灯还亮。
"暮色渐浓时,两对老人在公园门口道别。
钱英看着叶卫国扶着妻子坐上出租车,车尾的红灯像颗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