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又急又猛。十一月的奉天城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寒风如刀,
刮得人脸生疼。夜幕降临后,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风雪中摇曳,
投下斑驳的光影。宁语嫣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棉袄,加快脚步穿过小巷。她的手指冻得通红,
却仍紧紧攥着刚从药房买来的药包。父亲的高烧已经持续三天了,若再不用药,
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求求您,再宽限几日..."巷子深处传来哀求声,
宁语嫣的脚步顿了顿。"宽限?老东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粗犷的男声伴随着拳打脚踢的闷响,"没钱就拿你女儿抵债!"宁语嫣咬住下唇,
加快了脚步。这世道,穷人的命比草还贱。半年前,她还在宁家花园里赏花吟诗,
如今却要为几块银元的药钱发愁。父亲被政敌陷害入狱,家产抄没,母亲郁郁而终,
曾经风光无限的宁家大小姐,如今沦落到在贫民窟栖身。转过街角,
宁语嫣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下意识地往墙边靠了靠,
只见一队骑兵疾驰而过,为首的男人一身戎装,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冷峻的侧脸在月光下如刀削般锋利。"是傅少帅!"路边有人低呼。宁语嫣心头一震。
傅振霆,北方军阀傅大帅的独子,人称"冷面少帅"。传闻他手段狠辣,杀人如麻,
半年前接手父亲兵权后,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数股反对势力。如今北方七省,
无人敢违逆他的命令。骑兵队刚转过街角,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有刺客!保护少帅!
"宁语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高大的身影从马背上矫健地翻下,同时拔枪还击。枪声四起,
街上行人尖叫逃散。她本能地想要逃跑,却看见一个黑衣人从屋顶跃下,
手中寒光直指傅振霆后背!那一刻,宁语嫣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路边一根木棍冲了上去。
"小心身后!"傅振霆闻声侧身,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
宁语嫣的木棍狠狠砸在刺客手腕上,枪应声落地。傅振霆反手一枪,刺客应声倒地。"少帅!
"副官带着士兵赶来时,傅振霆已经单手掐住了宁语嫣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冰冷地审视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你是谁派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危险,手指微微收紧。宁语嫣呼吸困难,双手徒劳地抓着他的手腕,
"我...我只是路过..."傅振霆的目光落在她脚边散落的药包上,
又移到她苍白却难掩秀美的脸庞。忽然,他眉头微蹙,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我们见过。
"这不是疑问句。宁语嫣惊讶地抬眼,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近距离看,
这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英俊,轮廓如雕塑般完美,但眉宇间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五年前,
宁参议的寿宴。"傅振霆松开手,语气依然冰冷,"你是宁家的小姐。"宁语嫣剧烈咳嗽着,
不敢相信他还记得。那场寿宴上,她作为宁家独女表演了一曲钢琴,
而当时还只是傅大帅副官的傅振霆站在角落,目光如炬。"宁家已经..."她苦笑着摇头,
突然想起什么,慌忙蹲下捡拾散落的药材,"我得赶紧回去,
父亲还等着用药..."傅振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拦住准备离开的副官,
"查清楚这些刺客的来历。"然后转向宁语嫣,"你救了我一命。"这不是感谢,
而是一个冰冷的事实陈述。宁语嫣抱着药包后退一步,"举手之劳,少帅不必挂心。
"傅振霆的目光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停留片刻,突然解下自己的披风扔给她,"穿上。
"厚重的军装披风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龙涎香,宁语嫣愣住了。
"少帅...""你父亲病重?"傅振霆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府上有军医。
"宁语嫣摇头,"多谢少帅好意,但...""这是命令。"傅振霆已经翻身上马,
向她伸出手,"上来。"月光下,他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但那只伸向她的手却稳如磐石。宁语嫣知道,拒绝这个男人的代价。她咬了咬唇,
最终将冰凉的手放入他温暖的掌心。傅振霆稍一用力,就将她拉上马背,安置在自己身前。
宁语嫣浑身僵硬,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男人结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地址。
"他在她耳边问,呼吸拂过她的耳垂。宁语嫣报出贫民窟的地址,
听到身后副官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傅振霆却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策马前行。
当骑兵队停在破败的棚户区前时,宁语嫣羞耻得几乎想钻入地缝。
曾经锦衣玉食的宁家大小姐,如今住在这样的地方...傅振霆却似乎毫不在意,
跟着她走进低矮的屋子。屋内昏暗潮湿,角落里一张木板床上,宁父奄奄一息。
军医迅速上前检查,片刻后摇头,"肺炎晚期,需要立刻用药。"傅振霆点头,
副官立刻派人去取药。宁语嫣跪在父亲床前,泪水无声滑落。
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突然递来一方手帕。"擦干净。"傅振霆命令道,"傅家不欠人情。
你救我一命,我救你父亲。"宁语嫣抬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男人不是在施舍,而是在做一笔交易——一笔他认为公平的交易。三日后,
宁父病情稍稳,傅振霆再次出现在棚户区。"收拾东西。"他站在门口,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你跟我走。"宁语嫣正在煎药的手一抖,
"少帅,我父亲还需要照顾...""军医会照顾他。"傅振霆走进屋内,
黑色军靴踏在泥地上,与这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你懂医术?""略通皮毛,
母亲生前教过我一些。"傅振霆点头,"正好。我府上缺个懂医的。"他顿了顿,
眼神锐利如刀,"还是说,你宁愿留在这里,等着债主上门?"宁语嫣脸色煞白。
他怎么知道..."这奉天城,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傅振霆冷笑,"宁参议欠下的赌债,
足够买你十次。"宁语嫣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她知道,这不是邀请,
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命令。拒绝傅振霆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我需要每天回来看望父亲。
"她鼓起勇气讨价还价。傅振霆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他的手指温热有力,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宁小姐,你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的声音低沉危险,"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宁语嫣屏住呼吸,
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火药味。这个距离,她能数清他浓密的睫毛,
看清他眼中自己苍白的倒影。"为什么是我?"她轻声问。傅振霆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从精致的眉眼到小巧的鼻梁,最后停留在她微微颤抖的唇上。"我讨厌欠人情。"他松开手,
转身向外走去,"十分钟后,我要在马上看到你。"就这样,
宁语嫣成了傅振霆府上的"私人护士"。少帅府坐落在奉天城最好的位置,高墙深院,
戒备森严。宁语嫣被安置在西厢一间精致的客房,比她在贫民窟的屋子大了十倍不止。
"你的职责是照顾少帅的健康。"管家陈叔面无表情地交代,"少帅有旧伤,阴雨天会疼痛。
另外,他睡眠不好,需要定时准备安神的汤药。"宁语嫣点头,心里却充满疑惑。
傅振霆看起来强壮如牛,哪需要什么特别照顾?这更像是一个将她拘在身边的借口。
第一天晚上,她就被传唤到了傅振霆的书房。推开门,浓重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傅振霆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军装外套已经脱下,只穿着白色衬衫,
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精瘦的腰身。"把门关上。"他没有回头。宁语嫣轻轻关上门,
心跳如鼓。书房很大,墙上挂满了地图和作战计划,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
"过来。"傅振霆转身,手里拿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宁语嫣小心翼翼地走近,
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近距离看,她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确实像长期失眠的样子。傅振霆突然伸手,将她拉到身前。宁语嫣惊呼一声,
差点撞上他坚实的胸膛。"怕我?"他低头看她,黑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宁语嫣强迫自己镇定,"少帅要做什么?"傅振霆轻笑一声,那笑容不达眼底,
"检查一下我的'私人护士'是否称职。"他松开她,指了指桌上的药箱,
"听说你母亲是留洋回来的医生?展示一下你的本事。"宁语嫣深吸一口气,打开药箱。
里面的器械一应俱全,甚至有几样是德国进口的最新款。"少帅哪里不适?"她专业地问道。
傅振霆解开袖扣,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疤,"旧伤,天气变化时会痛。
"宁语嫣轻轻触碰伤疤周围,指尖下的肌肉立刻绷紧。
她能感觉到傅振霆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如芒在背。"这是枪伤,子弹擦伤了神经。
"她小心检查着,"我可以为您配一副药膏,缓解疼痛。"傅振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手很凉。"宁语嫣僵住,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腕,热度透过皮肤传来,
让她心跳加速。"我...我体质偏寒。"她试图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傅振霆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从光洁的额头到小巧的下巴,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宁语嫣屏住呼吸,感觉空气都凝固了。就在气氛变得越发暧昧时,
门外突然传来副官的声音:"少帅,急报!"傅振霆松开手,表情瞬间恢复冷峻,"进来。
"副官推门而入,看到站在傅振霆身边的宁语嫣时明显一怔,但很快恢复常态,"少帅,
刚收到消息,南边的张系军阀有异动..."傅振霆点头,转向宁语嫣,"你可以走了。
明天早上六点,我要看到药膏。"宁语嫣如蒙大赦,匆匆行礼退出。关上门的瞬间,
她听到傅振霆冰冷的声音:"查清楚今天刺客的背景,特别是和宁家的关系。
"她的心沉了下去。原来如此,傅振霆留她在身边,是为了调查她是否与刺客有关。
这个冷酷的男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回到房间,宁语嫣靠在门上,
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傅振霆身上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她摸了摸被他握过的手腕,那里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宁语嫣知道,从今天起,她的命运已经和那个危险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保全自己和父亲的生命。第二天清晨,
宁语嫣准时出现在傅振霆的卧室外,手里捧着刚熬好的药膏。侍女告诉她少帅已经起床,
正在晨练。她循声来到后院的练武场,远远就看到傅振霆***上身,正在练习刀法。晨光中,
他古铜色的肌肤上覆着一层薄汗,肌肉随着每一个动作起伏,如行云流水般充满力量美。
宁语嫣站在廊柱后,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个男人的身体就像他的性格一样,
充满攻击性和控制力,每一寸线条都彰显着力量。"看够了?"傅振霆突然停下,
刀尖直指她的方向。宁语嫣一惊,差点打翻药碗。傅振霆已经披上外衣走了过来,
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汗珠顺着锁骨滑入衣襟。"药膏。"她低头递上瓷碗,不敢直视他。
傅振霆接过碗,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手心,带来一阵战栗。他挖出一块药膏,
突然命令:"你来涂。"宁语嫣抬头,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睛,"我?""这里没有别人。
"傅振霆在石凳上坐下,将药碗塞回她手中,"还是说,宁小姐的医术只是纸上谈兵?
"宁语嫣咬唇,小心地沾了些药膏,站到他身侧。傅振霆的手臂肌肉结实,伤疤狰狞,
她轻轻将药膏涂抹上去,尽量不碰到他的皮肤。"用力。"傅振霆皱眉,"你在摸猫吗?
"宁语嫣加大力度,指尖陷入他坚硬的肌肉。傅振霆闭着眼,似乎很享受这种***。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这一刻,他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
甚至有种奇异的宁静。"你父亲怎么样?"他突然问。宁语嫣手上动作不停,
"多谢少帅关心,已经好多了。""你恨我吗?"傅振霆睁开眼,黑眸直视她,
"是我父亲下令抄了你家。"宁语嫣的手顿了顿,"政事非我所知。我只知道,
现在少帅救了我父亲。"傅振霆轻笑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宁语嫣猝不及防,
跌坐在他腿上,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掌心下的心跳强而有力。"聪明的回答。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边,带着淡淡的薄荷味,"但我更喜欢听真话。"宁语嫣浑身僵硬,
能感觉到他大腿肌肉的硬度和他身上散发的热量。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她的脸烧得通红。
"我...我不知道什么是真话。"她诚实地说,"半年前,我还是无忧无虑的宁家大小姐,
现在却...一切都变了。"傅振霆的目光变得深沉,他抬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动作出奇地轻柔,"这世道,弱肉强食。"他的拇指抚过她的眉骨,"想要活下去,
就得学会依附强者。"宁语嫣心跳如雷,不确定他话中的含义。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慌忙想要起身,傅振霆却按住她的腰。"别动。"他命令道,然后提高声音,"什么事?
"来人是陈叔,看到这一幕立刻低头,"少帅,早餐准备好了。另外,
南边来的特使已经到了会客厅。"傅振霆这才松开宁语嫣,"回去换身衣服。"他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晚上我要宴请特使,你负责我的酒。"宁语嫣点头,匆匆离开。
走出很远,她仍能感觉到傅振霆的目光如影随形。这个男人像一团危险的火焰,
靠得太近会被灼伤,却又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晚宴上,
宁语嫣穿着傅振霆命人送来的淡紫色旗袍,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侍酒。这件旗袍剪裁得体,
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优美的曲线,引得在座几位军官频频侧目。
傅振霆似乎注意到了这些目光,脸色越来越冷。当南边特使借着酒意想拉宁语嫣的手时,
傅振霆突然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李特使,"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的酒侍,不是***。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李特使脸色一变,连忙赔笑,"少帅误会了,
我只是...""滚出去。"傅振霆打断他,眼神阴鸷。李特使灰溜溜地离席后,
宴会气氛变得凝重。傅振霆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饮酒,只是每次宁语嫣为他斟酒时,
他的目光都会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让她心跳加速。宴会结束后,傅振霆已经喝了不少,
但步伐依然稳健。他命令宁语嫣扶他回房,一进卧室就倒在沙发上,闭目揉着太阳穴。
"头疼?"宁语嫣小声问。傅振霆"嗯"了一声。宁语嫣鼓起勇气,轻轻为他***太阳穴。
她的手指纤细冰凉,力道适中,傅振霆的眉头渐渐舒展。"为什么帮我?"他突然问,
声音因酒意而沙哑,"那天晚上,你明明可以装作没看见。"宁语嫣的手顿了顿,
"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傅振霆睁开眼,黑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是君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