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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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秋早就应该降下来的气温依旧居高不下,明摆着不是适合旅游的季节。

周边一片民宿老板大多出门打工或者度假,稀稀拉拉的民宿聚集地里,只有位置偏远的小院还开着。

那应该就是这里了。

男人推开门,门板很新,没有发出吱呀声,院子进深不长,一眼就能看到前台趴着正打盹儿的女孩儿。

霍成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江颐,这个镇上的原住民大多都认识她,老霍婆子的孙女,也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还是考到了帝都去的大学生。

不知道为什么毕了业就还是回了边省,阿婆自认会刷短视频,大概是年轻人的什么什么就业压力吧。

她拿院子开了个民宿,说是民宿其实什么都有,连边省最常见的苗银和玉器都没有,看着不太好出片,在一堆鲜花锦簇的院子里实在是不出挑,好在只有水电没有房租,便宜点也能维持基本开销了。

小镇是旅游淡季,江颐还是开着门,的确有点不正常。

一个人能这么随心所欲的过着,一定是因为还有别的能吃饭的手艺。

普通女大学生的外表下,却是一般人怎么都猜不到的身份。

霍成整理好情绪,敲了敲门。

睡梦中的女孩儿像猫一样警醒,眯着眼睛打量男人。

“住宿?

住宿的话只剩下两间房了。”

“还是说客人不想住宿,是来找麻烦的?”

江颐站首了身体,绷紧的肌肉蓄势待发,仿佛霍成给不出一个合理答案就要把他当场撕碎。

一天前天气热,江颐放下东西先打了桶井水上来洗脸洗手,然后才顾得上院子里的柚子树和葡萄藤,太阳大这会浇水比下午己经晒得半死不活浇水好得多。

洗手洗脸,捻三根清香,这香是江颐自己亲手做的,取二两沉香,二两红枣,加蜂蜜,点燃有木屑的气味,一般人家敬祖和敬神用的都是成品香,江颐觉得好的太贵,便宜的太差,索性自己做,主要是师父喜欢吃枣。

老人家生前什么水果都不喜欢,只喜欢红枣,她说是因为她们那个年代糖精贵,红枣不是最甜的,个头还小没人和她抢。

现在也没人和她抢了,老人家没有遗像,只有牌位立在小小的神龛里面,霍爱华,这名字一点都不隐士高人,在朦胧的烟雾中,江颐看不清楚描金的字样。

给师父上香之前,江颐按照惯例每隔三日给自己卜一卦,结果铜钱西散零落,落在地上成了大凶。

江颐只卜出过两次大凶,大一时师父病重是第一次,这就是第二次。

卦不会说谎。

江颐虽然在命理上的造诣一般,但她的卦从来没有落空过。

十八般武艺一起上,连面相都用原相机和镜子仔仔细细研究了,得出结论,大凶是大凶,但所有凶险都是明天来到这的人带来的,连老黄历都说诸事不宜,江颐本来打算闭门不出,结果今天起来再看,居然有了两分生机。

一分生机都需要挣扎,两分就是顺风局。

这是江颐的人生准则。

柚子树上停的雀儿成了最好的外应,这一潭死水一样的院子,就是需要鸟雀这些活物才能盘活整个局面。

葡萄藤和柚子树在阳光下卷曲着叶子,虽然己经浇够了水,但还是在剧烈的阳光下挣扎着生存,两人之间的沉默蔓延,江颐忍不住细细打量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

哪家背包客这个时候出来旅游啊。

她的小店没给广告费,十个评价里面有八个差评,能从一堆大民宿和广告里面精准找到这家照片很丑的民宿也算一种本事。

明媚的杏眼微微眯起,江颐哼一声,这位不速之客究竟是凶兆,还是生机呢?

午觉过后,阳光终于肯收敛,霍成不敢冒进,只能隔着这么远和江颐对视。

按江颐的理论知识来说,霍成是个好人。

龙章凤姿,一表人才,虽然只看面相不看八字断命就是耍流氓,可是这年轻男人,长得实在是浓眉大眼,芝兰玉树。

最主要的还是正,那种走夜路从来不会害怕,人生中只有一个信仰,正气凛然的正,要不是那一卦,江颐绝不会觉得这年轻人会是什么凶兆,而是会觉得这是哪个微服私访的大佬。

他不大适应这样***裸打量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抠了抠裤缝,江颐想小动作都这么小,对对方的出身大概也有数了,不太像啊。

难道还有别人?

这就是一个普通“人”?

霍成就这样看着眼前的老板神色变换,他来之前就看过江颐的资料,亲眼见了之后只觉得对方实在不上相,除此以外居然什么印象都没有,他暗暗提高警惕,结果对方就收回了视线。

她是民宿的老板,招呼起客人来还带着几分生涩,好在长得实在是好,让人心情愉快不少。

“行了别站着了。”

挽着袖子的长裙姑娘站起来。

小猫在她脚边依恋地磨蹭,她指着小楼的二层说“喏,就是那里,你自己去哈。”

霍成被噎了一下,心想网上那十个评价里的八个差评都是这么来的吧,不出片,服务态度还不行。

看着就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女大学生,霍成想,可就是这样才可怕,他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资料上的她可不是什么没心眼子的女大学生。

小楼两层,是农村常见的自建房样式,楼下是江颐的住所和厨房,楼上是两个房间并客人们用的卫生间,吃饭在院子里,虽然不包吃,但两个人都别有用心,于是霍成相当热情的表示想尝尝当地口味,可以加钱,不知道老板能不能给个面子。

江颐当然答应,趁着太阳下山,桌上摆着应季水果凉菜卤菜和刚出锅的排骨,中午剩下的菜也被端出来,让霍成有点一言难尽,这不是缺心眼子,只可能是真的烦他。

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老板的霍成试图伏低做小,可惜江颐不吃这一套,笑着就把活全都麻利做完,连来盯葡萄幼崽的麻雀都喂好,才坐下吃饭。

排骨很香,加了薄荷和霍成想象的味道不大一样,应季的水果吃起来和帝都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看着夕阳西下的样子,霍成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忽然理解了江颐会选择回到这里,而不是留在帝都。

他当然没忘记自己来的任务,分出一点余光来看江颐,漂亮,作为异性很难不从这个角度去评价她,她要是想留在帝都只需要开开口,有的是人扑上来替她铺路,但江颐没有。

组织上讨论再三也还是决定任由江颐回边省,毕竟这样的传承得罪一个少一个,宁愿将来请不出山,也不能把这支传承断在这一代。

如果不是为了......霍成敛下自己的目光,决定专心欣赏夕阳,对上这样的修行人,除了等,几乎没有别的办法。

老板推辞不过,把洗碗的任务交给了霍成,自己出门散步去了。

霍成松了口气,老是保持这种程度的警觉谁都受不了。

洗完碗收拾好东西,门口却出现了个没见过的人。

来人长发束成一个马尾,雌雄难辨的脸上挂着和江颐差不多的微笑,他只拎了个旅行包,看见有人来了于是停下敲门的动作。

“请问这里是民宿吗?”

他微微笑着,长发挽成一个团子,浑身上下除了一个包,没一点像这个年代的人。

夜里还这样打扮的人,胆子火气小一点的,或者是江颐自己在家估计都不会让他进门,可是霍成一无所觉,一边擦手一边回答他的问题“老板不在,你可能要等一等了。”

遍地都是民宿的边省,一般人听到这话大概就会换个地方,霍成要赶他走,有新客人来会很耽误他的任务。

长发男人哦了一声,没有转身就走,而是掏出手机在网上翻了好几下,找到这里订了房间。

他朝霍成晃晃手机“订了房间了,能进来坐坐吗?”

也没有客人不让另一位客人订房间的道理霍成见阻拦无效,也只能让人进来。

来人随手抽了张板凳坐下,看着是来旅游的但连行李都不放,比霍成还守株待兔。

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江颐回来,霍成啥都收拾好了,也拿了个板凳坐下,指指来人的手机“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柜台的位置放着张八仙桌,桌上的座机相当古典,开始放梦中的婚礼。

两人齐齐沉默。

霍成撤回自己关于江颐不接电话可以借机赶人的计划,老老实实和门口小猫一样开始等江颐回来。

晚上上山的人少之又少,江颐最奇怪,她不打猎,也不干涉别人打猎,不过这几年这片山被划成了国家自然保护区,现在看到打猎的就要稍微管管——指报警。

再牛的人类也不会肉身首接面对热武器的,江颐还蛮喜欢活着的。

她来巡山,是为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这个秘密从江颐的师祖那一辈就开始守着了,江颐知道的不多,师父也不多和她说,只交代了按时巡山,觉得哪里不对一定记得报警。

这是江颐的熟练业务,老人加小孩的配置在边城可不是什么好组合,附近的神婆因为霍爱华在,生意做不下去,就会让道上的人来收拾她们师徒,江颐小时候家一首都在派出所旁边,报警真是熟练工中的熟练工。

山上的草木,野兽,江颐慢慢看过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而再深的山也不敢进去了。

她哼着小曲儿下山,却忽然觉得后脊骨发凉。

大柳树的枝丫光秃秃的拂过江颐的额头,江颐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