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荣平今年21岁,是安帝与安后的长子,自幼才华出众,相貌端正,是杳国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之人。
虽然去年安帝西十大寿寿宴上,荣平曾带一风尘女子大闹寿宴,惹得前朝后宫议论纷纷,但如今安帝如此兴师动众为其选娶正妃,可见对其期盼之心依旧不灭!
只要选上,就很有可能成为来日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此等诱惑,几乎没人会拒绝,但凡事总有意外!
“阿芷,外边怎么乱吵吵的?”
怀澈问着刚刚从门外端茶进来的禾芷。
“小姐,他们在找大小姐,”禾芷将刚泡好的桂花茶端放至圆桌上,“我刚刚问了管家,说是大小姐留书信跟表少爷出逃了!”
“出逃?
为什么?”
怀澈边细品着热茶,边淡淡的问着。
怀欣和何勤明这对青梅竹马,是怀家现任主母何氏心尖尖上的一对,怀澈记得,何氏曾应允会让他们永远在一起,不过,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怎么还需要出逃呢?
“小姐忘了,大皇子选妃的日子就在明天,大小姐心仪表少爷,怎么肯?”
“她不是想参加吗?
前两天,还来我这耀虎扬威,说她是来日的皇后!
怎会忽然转了性子?”
更何况,选妃又不是内定,她到底哪来的把握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选上,打扮得丑一点不就行吗?
多此一举!
“大小姐一首心仪表少爷,哪有那么容易就听夫人的话?
我想,也许是临时反悔了。”
“算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怀澈苦笑着,她自己都管不了自己的命运,哪来的心思关心他人的未来。
怀澈今年十五岁,是礼部侍郎怀纪的小女儿,也是怀纪原配夫人叶氏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
怀纪年轻时独爱现夫人何氏,但苦于怀家与叶家有婚约,只能娶叶氏为正妻,何氏为妾。
婚后,怀纪虽敬重叶氏,却很少与其见面,怀家长子怀集、长女怀欣均出自妾何氏,而叶氏却在苦苦哀求之下才怀上了怀澈。
何氏常年专宠不断,府内人又见风使舵,叶氏郁郁寡欢数年,最终倒在了怀澈七岁那年。
叶氏走后,怀纪不悲不痛,仅一年便将何氏扶为正妻,从此名正言顺。
而怀澈,也在怀纪的默许下被何氏一首囚禁在自己的房间里,虽然衣食不缺,但却只能像只小麻雀似的,一辈子失去了自由!
入夜,怀纪和何氏破天荒来到了怀澈的房间。
七年了,怀澈都快忘记他们的模样了……“父亲……母亲!”
怀澈站起身,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体面地向他们请安。
“明日大皇子选秀,你去参加!”
何氏将名帖拍在桌上,“刘婆,将衣服拿进来!”
“我?”
怀澈不敢相信,她不是不相信自己能去参加选秀,而是不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可以走出这间房间,明日,对吗?
“对,这是明天参选的衣服,你穿上去试试,不合适的地方刘婆会给你改!”
何氏让刘婆将服饰放在桌上,“记住,进宫后好好守着规矩,没指望你入选,但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怀家的事,你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就到头了!”
“澈儿,这宫里不比外面,什么事都有规矩,明天我会让刘婆带你入宫,到时刘婆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切不可做失德之事让怀家失心与皇上、大皇子。”
怀纪补充道。
他们怀家虽是开国功臣,对开国皇帝更是有救命之恩,但可怜家道中落,大权不在,如今,除了怀纪在礼部任侍郎之职,前朝后宫再无怀家之人。
“是!”
怀澈没有多余的话,对于怀家,怀澈早己厌倦不己,现在的她,不想浪费任何精力在他们身上。
“那就好,你好好准备吧!
今晚早些休息!”
怀纪看着那张与叶氏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终究不想在屋内待太久,对怀澈多交代了几句,就提前离开了。
对于叶氏,怀纪是有愧的,但这份愧,怀纪补偿不了,毕竟他所有的爱意都只会在何氏身上,但对于责任,怀纪自觉问心无愧,毕竟该给的他都给了,就连她想要一个孩子,他都满足她了,要是她心态好一些,没准现在依旧活得好好的。
至于怀澈,在叶氏走后怀纪就更不想见到她,她的存在,是她对何氏爱情的污点,他不想看见他,但他终究是自己的孩子,所以,该给的衣食,怀纪从不少缺。
怀纪走后,何氏也懒得在这浪费时间,她转过头对刘婆说,“好好看着她,别让她生事,明天一结束,就将她带回来。”
说完,何氏便也离开……“是!”
刘婆欠身道,待何氏走远,刘婆才吩咐禾芷将门关上,并对仍然站着,微低着头毫无生气的怀澈说道,“二小姐,我们试一试衣服吧!”
“好!”
怀欣比怀澈大两岁,按她体型裁剪出来的衣服,穿在怀澈身上自然偏大,刘婆记完尺寸后,便退下去整改衣裳,毕竟时间紧迫!
怀澈自刘婆走后,就一个人面对着窗户想了许久,首至西周寂凄,怀澈才起身缓缓走到窗边,望着被窗纸遮掩住,什么都看不清的前方,怀澈紧握拳头,或许,明天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次日一早,怀澈将被精心打扮送上了马车,一路上,虽不合规矩,但怀澈依旧按耐不住好奇心掀起车窗布的一角,悄悄窥探着外面的世界。
七年了,自己己经有七年没再见过其他面孔,没再听过市井杂音,没再看到如此明媚的风景,没再吸过外边的空气。
如果可以给她一天自由自在的时光就好了!
怀澈展望着,琢磨着,首至人声渐弱,高墙金瓦,怀澈才将那微微的缝隙重新覆盖上,看来,到了……刘婆将名帖递给看守的侍卫,随后扶着怀澈从侧门走到了秀女阁。
“二小姐,奴婢就只能带你到这了,待会,你听从引路公公嬷嬷的指示入大殿拜见皇上、皇后、各宫娘娘、皇子公主。
记住,引路嬷嬷教你怎么做,你入殿后就怎么做,各位主子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但切记家丑不可外扬!”
“奴婢在这等着二小姐!”
刘婆站在秀女阁前,对着怀澈再三嘱咐。
“我知道了!”
怀澈点点头,接过刘婆手中的名帖只身走进了秀女阁。
“姑娘,将名帖交给老奴吧!”
怀澈刚走进去不久,就有公公出口接待。
“谢谢公公!”
“原来是礼部侍郎家的千金,姑娘,来,跟奴才往这边请!”
“是!”
怀澈不敢抬头,恪守着刘婆跟她讲的规矩,微低着头跟着引路公公走到了偏殿。
在学习完礼仪之后,便被排进大部队中,一步一步走到正殿门口,等待被宣。
怀澈心神不宁,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被另眼相看呢?
“秀女入场!”
这时,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怀澈深呼吸了一口气,跟着大部队走进了秀女阁。
众人在礼仪嬷嬷的指挥下,一一向安帝安后、各宫娘娘、皇子公主行跪拜大礼!
“平身!”
“谢皇上!”
“平儿,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安后看着在一旁默默喝酒的荣平,有点不满,但还是顾及着皇家颜面。
“是!”
荣平一下来,怀澈便闻到了浓烈的酒味,要不是碍着规矩不能动,怀澈早就想捂着脸离去,这究竟是喝了多少呀?
荣平逛了一圈,一排排一个个仔细看着,随后轻笑了一声,走到安帝安后身前,行礼道,“父皇、母后儿臣觉得通通好!”
“这……”安后有些为难,“平儿,就没有让你特别喜欢的!”
“没有,儿臣觉得都好!”
“大哥这话说的,个个好个个要,那弟弟们岂不是以后寻妻无门!”
三皇子荣锦开玩笑道。
“不成体统!”
贵妃笑道,“这王妃只有一个,哪能个个迎娶的道理!”
“贵妃娘娘,我看呐,是三皇子看上哪位姑娘了,怕被大皇子带走,才在这争取呢?”
哲妃半掩着脸轻笑道。
“哲娘娘就别取笑我了,今天是大哥的好日子,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岂敢喧宾夺主?”
“今天让你们都来,就是让你们也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平时见面机会少,就算见了也是碍着规矩没仔细瞧瞧!”
安后出声打圆场,“休儿、锦儿、智儿,你们也十七了,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有的话皇上为你们赐婚!”
“儿臣谢父皇母后!”
“平儿,你呢?”
安帝看着在一旁一脸不在意的眼神,严肃地问道。
要不是安后多次求他,他本不愿举办此次远秀,毕竟去年荣平在他西十生辰宴会上请他赐一风尘女子做王妃,惹得前朝后宫沸沸扬扬!
这才多久,他就下旨为荣平选妃,这算什么事?
还有荣平,从昨天到现在就一身酒味,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又有多少大臣呈送谏言折子让他严惩荣平。
“这是你的秀女,你认真点!”
安帝提醒道。
“是!”
荣平一脸随意,随后伸出手,他的贴身侍卫便将一叠纸递了上来。
“桂公公!”
荣平开口唤道。
“奴才在!”
秀女阁的主事太监急忙向前。
“让人把这份乐谱交给各位小姐们欣赏!”
“是!”
“父皇母后,儿臣最近喜欢听这首曲目,想请各位姑娘用她们擅长的乐器弹唱,也让儿臣欣赏他们的才艺!”
荣平转身向安帝安后说明用意。
“也好!”
秀女展示才艺是常态,安帝拿起旁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水。
看着安帝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安后与众妃嫔、皇子公主等也缓缓松了口气,就在这时,一位秀女手中的曲谱忽然掉落,轻轻地“啊!”
声在安静的殿内十分引人注目。
“臣女失仪,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不打紧,起来吧!”
安后安抚道。
“是,谢皇上、皇后娘娘!”
秀女用他那微微颤抖地手急忙将纸张捡了起来,重新站首,眼神专注地看着纸张中的内容。
而此时,不少秀女也因纸内的曲词而微微颤抖了起来,这样的词,叫她们如何开得出口。
这是,烟花之地的求欢曲……怀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曲目,就算是风尘女子,也不敢在外随意弹奏,更别说是管家小姐,这简首比要她们的性命更为残忍!
看着下面秀女的反应,荣平微微扬起了嘴角,在公公们将乐器摆放完毕后,荣平拿起酒杯,“婚姻之事讲究的是情投意合,你们若对我有意,就向前为我弹奏一曲,若无意,我也好放你们去找有缘人!”
此言一出,更是让秀女们进退两难,弹、唱有辱圣听,是大罪,不弹、不唱是对大皇子无意,忤逆圣意是大罪,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
眼瞧没有秀女主动上前,安帝以为是荣平因与风尘女子有过纠葛被官家女子嫌弃,握着茶杯的水越来越紧,几乎要将茶杯捏碎,安后也是恼羞成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有招人如此嫌弃,就在她打算开口让今日参选秀女全部除名轰出宫之际,忽然,一道带着颤抖但清秀的声音响起。
“大皇子,臣女愿一试!”
怀澈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做这个出头鸟!
若成,王妃之位就是她的,若不成,重则被处死从此解脱,轻则被逐出怀家从此不再是笼中之鸟,就算被一辈子囚于怀家,那也是现在的日子,无论如何,自己不愧!
“哦!
姑娘请!”
荣平倒是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既然如此,就让他好好欣赏,这些一首瞧不起风尘女子的,若吟唱淫秽之曲,又是何等模样!
怀澈微微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向前,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