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术是在棺材前完成的。
殡仪馆第三告别厅的温度永远比室外低七度,这是沈秋萍生前亲自选的规格。水晶吊灯的光晕里浮沉着细小的尘埃,像无数未说出口的遗言在无声游荡。母亲躺在白玫瑰丛中,睫毛膏晕染成两道淡灰的弧,像钢琴黑键投下的影子。化妆师显然尽力了,却仍遮不住她脖颈上那道青紫色勒痕——江水浸泡后的皮肤像揉皱的琴谱,肿胀的喉咙深处还卡着未唱完的安魂曲。
吊唁的人群窃窃私语,目光像蛛丝黏在林晚颤抖的手指上。她比划得很慢,仿佛每个手势都在切割自己的关节:
"我、没有、杀、爸爸。"
这是她七岁失声后最熟练的句子。二十一年来,这句话被揉碎在母亲的耳光里,溶解在精神科医生的录音笔中,最后凝固成青苔巷老宅门框上的刻痕——沈秋萍总在她比划到"杀"字时拽住她的手腕,指甲陷进脉搏:"哑巴就该有哑巴的样子,你爸在天上看着呢。"
香炉里的烟灰突然打了个旋。林晚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橘味,那是母亲发病前兆。每当沈秋萍在深夜弹奏肖邦《雨滴》时,旧钢琴内部霉变的呢毡就会渗出这种气息,混着她后颈的樟脑膏药味,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林老师,节哀顺变。"
穿藏青色套裙的女人递来黄菊,耳垂上的珍珠坠子泛着冷光。是聋哑学校的教务主任陈雯,她食指关节处有新鲜烫伤,形状像半枚指纹。林晚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自己在档案室撞见她焚烧文件,灰烬里有半张1987年的药品清单。
"许校长今天去省里开会了。"陈雯的香水味混着烟味,"她让我转告,明天记得去整理苏棠的遗物。"
听到这个名字,林晚的睫毛颤了颤。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十七岁的苏棠从教学楼顶跃下,落地时手中紧攥着林晚的工作证。警方认定是***,但林晚记得最后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