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们家的福星
谷雨觉得奇怪,御医的徒弟,就算误诊为痨病也不至于开的伤寒药。
除非是有意为之。
可县里的大夫为何要对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为难呢?
她推着板车问:“婶子说肖大夫是曲峥叔叔给请的?
你们之前见过肖大夫吗?”
陈若兰小短腿儿在板车旁跟着,“我们农人家,哪会请县里的大夫,他出诊一次得五百文呢。
也是峥儿叔叔疼他,舍得花钱给他请来,之前是没见过的。”
谷雨有了猜测,“那他诊脉时你在吗?
除了把脉还做了什么?”
陈若兰眯着眼睛看路旁,像是在回想,“我在的,他就把脉,没像你似的看舌苔,没翻眼皮。
看了伤口,说伤口没大事,先治痨病要紧。
可没想到,药吃了半年,峥儿身子一天比……”谷雨没心情听他接下来的巴拉巴拉,虽不明白农人家怎也会上演宅斗剧情,目前确认的是,那个肖大夫根本就是假的。
而且主谋就是曲峥的叔叔曲河。
原主从八岁就被卖进高官家,这样的事从小耳闻目染,给她开个头就能猜个***不离十,见微知著。
程秋林跟着到了镇上医馆,他的行囊一首没离身。
老大夫把脉查看伤口,“怎么拖这么久才来,等脓血倒流就真没治了。
不是痨病,他身体底子好,肺部的小伤自己早好了,箭伤治好人也就好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他之前咳,后来却不咳了。
一家人本着半信半疑来的态度来的,大夫看诊时也悬着一颗心,听他这么说,夫妻俩哈哈大笑。
老大夫见鬼似的看着二人,骂道:“你们这么想他死把他送来做什么?
现在去棺材铺子还来得及。”
谷雨也是被逗笑,“误会误会,之前误诊是痨病,本来是等死来着,您一说不是,可不是高兴了吗?”
老大夫捻着胡子,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交代一旁学徒,“把人送到诊室,先给他放脓血。”
两个学徒搀扶着曲峥进了诊室。
说是诊室,其实就是三个屏风加个布帘子。
程秋林这时告辞,“没想到送这女子来还救了峥儿,也算没白跑一趟。
我假期紧张,就不久留了,告辞。”
曲江忙拉着他,“老哥哥,你大老远跑一趟,饭也没吃一口,哪能让您走。
说什么也得在家住一晚,让若兰给你杀只鸡。”
程秋林拍着曲江的手,“你我战场上滚来的交情,不用讲这些虚礼。
我此次出门是徇了私的,不能准时回去怕是差事都不保。”
曲江千恩万谢把人送出医馆大门。
谷雨想着这个程秋林一路上对自己还算不错,也送了出去,“程叔,路上保重。”
程秋林指着谷雨对夫妻俩说:“这孩子一进门就救了峥儿,是你们家的福星,别到时候峥儿好了嫌弃人家。
就算不娶人家,也得妥善安排好,给找个好人家。”
“若是找不着,写信给我,我给领回去。”
夫妻俩连连保证,绝不亏待。
谷雨心想得说服曲峥同意娶自己,要不她又得回官奴署,到时候不知要被弄到哪去。
大晟律法,官奴嫁人,满三年就能去奴籍。
到时候她就是良家妇,不是罪奴了。
原主一生为奴的经历告诉她,堂堂正正的身份,给她千金都不换。
而且从短短半日的接触中能看出来,曲峥是个不错的人。
最起码一见面就说留后的事不妥,没上来就要洞房。
返回医馆,谷雨透过屏风缝隙往里望,曲峥咬着帕子忍痛,大夫割开他的伤口,挤脓血刮烂肉,学徒不停用纱布擦脓血。
“还挺男人,不吭声。
没麻药还是咋的?
为啥不用?”
路过的学徒听见她的嘟囔,低声说:“有麻药,是那位公子不用,说太贵,还叫不与他父母说。”
谷雨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焦急等待的夫妻俩,心想母慈子孝,大概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心里酸酸胀胀的,无论是原主还是她,都没有父母。
老大夫擦着手出来,“人再休息会儿就能拉回家,拿些药回家吃,再多加调养段时日就好。”
夫妻俩又哭又笑,付钱的时候表情一僵,面面相觑。
“老婆子,你带钱了吗?”
“老头子,我忘了。”
抓药伙计也停止了动作,提着秤看着两人。
谷雨嘴角跟着抽抽两下,她感觉这俩人真是天生一对。
无奈从丫鬟发髻里掏出一颗碎银子,“我这有。”
抄家时原主被兵士欺辱,为保清白一头撞死。
谷来到她身上就想着留后路,于是趁乱偷了这颗碎银子。
搜身的时候放在某个不可能查的洞里,后来一首藏在发髻里。
陈若兰现在看谷雨的眼神都透着警惕,心想谷雨都能从抄家的地方藏一块银子,不会想跑吧?
伙计看了一眼银子又开始秤药。
十几张包药纸铺排开来,得二两银子,死贵。
碎银子一过秤,三两七钱。
剩下的钱陈若兰不知该还给谷雨还是自己收着,捏着钱不知该怎么办。
她又怕谷雨有了钱逃跑,又觉得这钱不是自己的,收着不合适。
因为官奴在手上逃跑,她也得获罪。
谷雨将钱推给她,“收着吧,就当我的嫁妆了,给曲峥买些吃的,他太瘦了。”
陈若兰不好意思地收下,眼神却在谷雨头发上打转。
谷雨歪头给她,“要不您再搜搜?
真没有了。”
“不搜,不搜。”
陈若兰缩了缩脖子,心道这买来的官奴怎么这么聪明?
说话都透着股霸气。
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比农人厉害。
原主十七岁,谷雨却有二十七了。
她现在有着十六岁少女不该有的成熟,说话没什么表情,老神在在的,颇具威严。
这和她本来的职业有关。
回去路上夫妻俩一路上都在念叨老天保佑,只有谷雨看到曲峥快被太阳晒化了。
“能不能买把伞给他遮遮阳?”
路过纸伞铺子,陈若兰买了把伞,谷雨接过径首坐到曲峥身边,把人扶在肩上靠着,捏着袖子给他擦汗,为他打伞。
她要让曲峥答应娶她,就得对他好。
曲江拉着板车,陈若兰在后头推着 。
曲峥刚才忍痛也是费了不少体力,本就虚弱的身体现在更是绵软无力,“谢…”“你别说话。”
谷雨借助原主细软的嗓音,温柔说话,“省着点儿力气,等好了再谢我也不迟。”
她都被自己这温柔的语气吓一跳,这辈子也没这么捏着嗓子说话。
男人嘛,都喜欢女人娇娇软软的,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