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00年,京市第一人民医院。
“院长,我想好了自愿调去经济新区的分院。”
院长诧异,摘下眼镜走到桌前,“沈晚晴同志,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是京市人,经济新区可是很远啊,这次调动少说五年内都是回不来的。”
“我想好了,现在祖国南方需要建设,那我就到南方去!”
灯光下沈晚晴敛去眼中的苦涩,坚定地点点头。
院长又迟疑了一瞬,“你不用跟傅医生和家人商量一下吗?”
一提到傅斯珩,沈晚晴心脏忍不住抽疼。
她向院长扯了个善意的谎言:“我已经和家里商量好了,他们都很支持我。”
“好,既然你家人也没意见,那我给你安排调令。”
谢过院长,从办公室出来,沈晚晴遇到了眼泪汪汪,满眼心疼的护士长刘丽。
刘丽握住她的手,满眼不舍和心疼,“你真的想好了一个人走了?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办?”
“我一个人也能养好孩子。”
沈晚晴抚上还未隆起的小腹,笑的淡然,“更何况分院那边不是有新技术,说不定还能治好我胳膊上的旧伤,到时候我就又能上手术台了。”
一提起沈晚晴胳膊上的旧伤,刘护士眼中都是浓浓的惋惜。
沈晚晴的胳膊是在一次医闹事故中,被家属砍伤的。
院里有两位手术圣手,一个是傅斯珩,另一个就是沈晚晴。
三年前,傅斯珩因为在手术中失误,被情绪激动的家属刁难,甚至拿着刀威胁。
当时值班的医生是沈晚晴,她毫不犹豫地挡在傅斯珩的身前,手臂生生挨了一刀。
后来病人没有大碍,傅斯珩也安稳无事,稳坐医院一把刀的位置。
只有沈晚晴从此失去了拿起手术刀的机会。
傅斯珩为了报答,娶了沈晚晴为妻。
结婚三年,对她千般好,万般宠。
两人成了医院里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
可是只有沈晚晴知道,她的丈夫并不爱她,娶她只是因为救命之恩罢了。
傅斯珩爱的是始终只有一个人,她的姐姐,沈娇娇。
他只是在婚后一遍遍欺骗自己要去爱沈晚晴,要忘掉沈娇娇。
傅斯珩会在每一个节日给她准备礼物,可是那些礼物都不是沈晚晴喜欢的东西。
傅斯珩会在夜深的时候叫错名字,一声声“娇娇”始终回荡在沈晚晴的耳畔。
傅斯珩也会跪在沈晚晴的面前发誓。
“我傅斯珩这辈子,只爱沈晚晴一个人,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就在沈晚晴几乎要相信的时候。
沈娇娇回国了。
那天,一向稳重自持的傅医生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什么都顾不上,直接开着医院的车冲到机场去接她。
留下的一堆烂摊子都交给了沈晚晴。
从那天开始,姐姐带着爸妈都回来了,住进了她和傅斯珩的家里。
也是从那天开始,傅斯珩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姐姐的身上。
家里所有人都围着沈娇娇一个人转。
有时沈晚晴回到家会恍惚,那究竟是谁的家。
傅斯珩看出了她的失落。
在外人面前依旧保持着模范丈夫的模样,却会在私下和她说:“你不要这么小气,娇娇只是来家里养伤而已。”
只是傅斯珩永远也不会知道,沈娇娇回国那天,也是沈晚晴得知自己怀孕的日子。
傅斯珩结婚三年始终都想要个孩子,他如今愿望成真,可沈晚晴却没有打算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值完夜班后,沈晚晴在冷风中止不住地发抖。
今天降温,傅斯珩说好来接她的,可最后还是失约了。
沈晚晴看着一个个被家属接走的同事,暗暗嘲笑自己。
既然都要走了,还期待什么呢?
她的未来,只属于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傅斯珩,就留在过去吧。
第2章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沈晚晴一进屋就看到爸妈、傅斯珩和姐姐坐在桌上吃早餐。
看到沈晚晴进门众人都愣了一下。
显然不记得她值了一晚上夜班,又累又饿。
沈娇娇坐在轮椅上先开口:“都怪我太饿,没等妹妹回来就先吃饭了,晚晴不会介意吧?”
因为在国外演出的路上出了车祸,全家人都要照顾着沈娇娇的情绪。
“当然不介意,吃个饭而已。”
一顿饭怎么能和她这些年受过的伤害相提并论?
她没有忽视傅斯珩眼神里的心虚。
傅斯珩像是特意为了讨好她一样,连忙起身去给她盛汤。
还没端到眼前,沈晚晴就闻到一股腥膻味。
沈母笑着说:“这是熬了一晚上的羊汤,特意给你姐姐补身子的。”
沈晚晴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地涌动,直奔洗手间。
傅斯珩盛汤的手一顿,这才想起来,沈晚晴是不吃羊肉的,也闻不了羊膻味。
“都怪我不好,非得喝什么羊汤,害得妹妹不舒服。”沈娇娇语气矫揉造作。
沈母没多看沈晚晴一眼,只顾着安慰大女儿的情绪。
“都怪我把你妹妹养得太娇了,不就是个羊汤?至于吗?我闻着就香得很,她啊,就是没福气,看看现在结婚三年了还没个一儿半女的。”
隔着一扇门,沈晚晴将母亲的话尽数都听了进去。
父亲也在一旁帮腔。
而傅斯珩只是听着,一句话都没说。
沈晚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可千疮百孔的心还是会刺痛。
收敛好情绪,她淡淡说了句自己没胃口,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她一关上门,外面又恢复成一片和乐的氛围。
和她小时候在家的场景一模一样。
沈晚晴曾经以为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就好了,就没有人会嫌弃她是多余的那个了。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丈夫,心里也始终装着别的女人。
半晌,傅斯珩进屋来,给沈晚晴端了一碗白粥,“多少吃一点,要不然身体受不住的。”
沈晚晴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把粥接过来喝了。
傅斯珩陪着她喝完粥,却还是坐在原地,双手无处安放,极不自在。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沈晚晴放下碗,瞥了他一眼。
傅斯珩这才开口,“现在娇娇住的房间有点小,还是阴面,见不到阳光,我想这几天就让她住我们这间屋子,还有助于她的恢复。”
沈晚晴听着他的要求,愣了一秒:“那我呢?我住哪?”
“咱们就在单位凑合一下,娇娇待不了太久的。”
沈晚晴苦笑,这就是她的好丈夫,处处都为别人考虑,唯独没想过自己的妻子。
今天沈娇娇要的是她的婚房,明天就该要她的丈夫了吧!
傅斯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晚晴打断了。
她说得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好,我答应,一会儿我就把屋子收拾出来。”
傅斯珩没想到沈晚晴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往日但凡涉及她姐姐的事情,两人都要吵上好久。
今天的沈晚晴好像和以前很不一样。
纵使心有疑惑,傅斯珩也没有多问,关上房门就走了,生怕沈晚晴会反悔一样。
沈晚晴看着两个人住了三年的卧室,鼻头止不住地酸涩。
精心装扮的房间,用心维系的婚姻,终究是指尖握不住的沙。
无论是婚房,还是傅斯珩。
她都不要了。
第3章
院长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
沈晚晴紧握着那张纸,仔细记下离开的日期,还有七天。
七天,足够了,足够她收拾好东西,将自己和傅斯珩完全剥离。
一直到夕阳西下,她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
和傅斯珩有关的那部分,她整理了整整三大纸箱。
有她送给傅斯珩的围巾,有她亲手捏的二人的糖人,还有她为他精心挑选,却被他扔在角落一次也没戴过的领带……
也有一些傅斯珩为了敷衍送她的小礼物,比如那条曾经被她视为珍宝的手链。
如今却孤零零地躺在纸箱里,沈晚晴打算彻底丢弃。
而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却很少,只装了一个箱子。
此去南方,最让沈晚晴放不下的,就是她捡来的流浪猫小乖了。
养了三年,她对那只懒洋洋的三花猫早就有了感情。
在她旧伤复发,疼到死去活来,而傅斯珩去陪沈娇娇去游乐园的时候;
在她怀孕吐到昏天黑地,只想喝杯热水,傅斯珩却陪沈娇娇去做复健的时候。
都是小乖陪着她走过来的。
她这次去南方,也得把小乖带走。
沈晚晴正想着找谁打听一下宠物运送,回头就见沈娇娇推着轮椅坐在她门口,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这些都是斯珩送给你的吧?”
“与你无关。”
沈晚晴不想与她纠缠,却被轮椅挡住去路。
沈娇娇一脸嘲讽:“你不会以为斯珩真的爱你吧?他只是可怜你而已。”
沈娇娇从来不会在爸妈和傅斯珩的面前露出这副嘴脸,只有沈晚晴见过她这种刻薄的样子。
她拿起箱子里那条沈晚晴准备丢弃的手链,又露出自己胳膊上的手链。
“在斯珩的眼里,你只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罢了,他送给你的东西全部都是我喜欢的,你说他看着这些的时候,想起来的人会是谁呢?”
这些事情沈晚晴早就料到了,否则也不会选择丢弃关于傅斯珩的一切。
“他想的是谁和我没有关系。”
她已经不想再与二人纠缠,只是想带着孩子安静地离开。
可沈娇娇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她眼底划过一丝狠毒,“那我就让你看看,他在意的人究竟是谁!”
说完,沈娇娇身子前倾,直接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喊着疼。
“妹妹,我知道我不应该住你的房间,但你也不能推姐姐啊。”
沈父沈母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进来。
看见大女儿正坐在地上哭,沈父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扇了沈晚晴一巴掌。
“你个疯子,你姐姐还受着伤,你怎么能推你姐姐?”
沈母更是心疼地去看大女儿,用怨恨的眼神盯着沈晚晴。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恶心肠的东西!”
纵使从小就是不被偏爱的那一个,沈晚晴还是止不住地心酸,眼泪当场就落了下来。
“我没有推她!”
第4章
这种戏码,沈娇娇从小到大用过无数次了。
可父母每一次都会无条件地相信沈娇娇,站在沈娇娇那边。
沈晚晴无数次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父母生了姐姐之后,想要一个儿子,凑足一个“好”字,可生下来却发现是个女儿。
加上沈娇娇害怕父母有了妹妹就不爱自己,总是在父母面前抹黑妹妹。
久而久之,本就想要个儿子的沈父沈母,就更偏心大女儿了。
傅斯珩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沈娇娇跌倒在地,连忙去将她抱起,重新坐到轮椅上。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脸颊高高肿起的妻子。
反倒是沈娇娇泪眼婆娑,靠在他身上喊,“斯珩,我的腿好疼啊!”
傅斯珩看着她腿上的淤青,满眼心疼。
“这是怎么弄的?”
沈母立刻指着沈晚晴的鼻子骂了起来,“还不是这个小贱蹄子,就是她推的娇娇。”
傅斯珩这才注意到捂着脸流泪的妻子。
结婚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沈晚晴哭。
傅斯珩忽然愣住了,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去给沈晚晴擦眼泪,却被她躲开了。
莫名的心慌让他罕见地维护了沈晚晴一次,他放下沈娇娇看向沈母:“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父在一旁帮腔,“误会?如果不是她,娇娇还能自己摔到地上去吗?”
“不怪妹妹的,是我惹妹妹生气了。”沈娇娇也低下头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沈晚晴漠然地看着这一家三口,最后视线停留在傅斯珩身上,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淡漠问了一句:
“你也认为是我推的吗?”
傅斯珩心底很乱,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沈娇娇掩面而泣,“我不过是戴了这条手链,就被妹妹误会我拿了她的东西。”
“可这条真的不是妹妹的,她的在这里呢。”
傅斯珩看到地上那条和沈娇娇一模一样的手链,顿时皱了眉头。
那一刻,他脑海里出现了沈晚晴以往因为一点小事就跟他无理取闹的场景。
她肯定又因为手链这一桩小事,推了沈娇娇。
“道歉!”
他冷眼看着沈晚晴,眼中尽是失望。
这一刻,沈晚晴突然笑了。
看吧,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永远不可能站在自己身边。
沈晚晴只觉得这三年的婚姻就是个笑话。
她什么也没说,抱起地上的小乖,径直绕过几人出了门。
背后还传来姐姐娇滴滴地喊疼的声音,“斯珩,我的腿伤会不会更严重啊?”
傅斯珩愣愣地看了眼沈晚晴的背影,又看了看沈娇娇,眼神复杂。
但最终还是柔声安慰眼前人,“不会的,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沈母着急忙慌地去找纱布,走之前还不忘朝沈晚晴的背影补充一句:
“要是娇娇出点什么事情,我跟你没完!”
走出家门,喧嚣的声音越来越小。
天气冷,偌大的街上剩下沈晚晴一个人,那些汹涌而来的记忆和夜幕的黑暗一起笼罩着她,让她喘不上来气。
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感受到脸上***辣地疼,心却如沉寒潭。
原来傅斯珩说会好好待她,说会保护她也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
傅斯珩的报恩她受不起,她要彻底离开这个让她难受的地方。
沈晚晴蜷缩在角落里,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舔了舔她的脸颊。
她落下眼泪,抱着怀里的小乖。
“小乖,我只有你了。”
当晚,沈晚晴当晚没有在家待着,直接拎着行李去了医院。
院长见她这个样子也没有多问,给沈晚晴找了个休息的地方。
半夜,医院忽然乱成一团。
有人出了车祸需要紧急手术,可是半夜手术医生凑不齐,傅斯珩还差一个副手。
有人站出来,“让沈医生上啊!她以前也是手术医生!”
沈晚晴愣了一秒,白天刚发生不愉快,她不想面对傅斯珩。
可为了救治病人,她还是没有多犹豫便开口,“我愿意上手术台。”
虽然很久没上手术台了,但做个助手,不主刀,她没问题的。
可傅斯珩却避开了她的视线,犹豫片刻,咬牙道,“让实习医生跟我走。”
说完就头也不回大步朝着手术室走去。
“她已经太久没有上过手术台了,这手术不能出差池。”
沈晚晴愣在原地,听到他和团队交谈的声音,心底一丝凉意。
原来她在傅斯珩的眼里,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可自己曾经也和他一样,甚至是比他更优秀的主刀医生啊。
说到底,傅斯珩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她的价值。
那一夜下了大雪,将整个京市染上了一层银装。
清晨时分手术才结束,虽然时间有点长,但最后的结果非常成功。
医院所有人都在为傅斯珩鼓掌。
从手术室中走出来的医生脸上除了疲惫,还有藏不住的骄傲。
曾几何时,沈晚晴也是那个可以在手术台上从死神手里抢回生命的医生。
这样的荣光已经离她太远了。
沈晚晴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值班站好最后几班岗。
第5章
倒计时第五天。
沈晚晴从别人口中得知,傅斯珩要升职主任医师的事情。
“晚晴,你可真是嫁了个好丈夫啊,年少有为,又不看院里的莺莺燕燕,深情又专一。”
“是啊,傅医生可是咱们医院最年轻的主任了吧。”
听着这些话,沈晚晴却根本笑不出来。
丈夫升职的消息,她还需要从别人那儿听来。
她这个妻子做得可没意思。
沈晚晴只是默默点头,白天她已经办妥了把小乖带到南方的手续。
还有两天就要走了,她的行李都在医院,把小乖放家里她根本不放心。
于是决定先回去一趟,把猫咪接过来。
回去的路上冰雪已经化了,路上又冷又挤。
自从沈娇娇回来以后,傅斯珩再也没有想起过要接她上下班。
哪怕是这样的天气,也对她没有一句问候。
沈晚晴来到家门口的时候,鞋袜都有些潮湿了,手也冰凉凉的。
她拿出钥匙刚要开门,却发现这锁怎么也打不开。
沈晚晴低头看发现,门口换了一把崭新的锁。
心里忍不住的苦涩。
她还没走,他们就迫不及待把锁换了。
她担心小乖在家里饿到,就从一楼窗口那边喊了好久。
平时小乖叫两声就会跑过来的,可今天她叫了十几分钟,小乖都没有出现。
沈晚晴心里一直在打鼓,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才等到傅斯珩回来。
车灯照得晃人眼睛,四个人从温暖的车厢里走出来,有说有笑。
“今天的电影可真好看。”
“还要谢谢斯珩的电影票呢。”
“妈,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什么谢不谢的。”
沈晚晴站了太久,腿都有些发僵了,听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聊天。
她始终像个外人,格格不入。
傅斯珩看到站在门口的沈晚晴,愣了一秒,表情有些不自然,赶紧将轮椅交给沈母,朝她跑过去。
“怎么在这儿站着呢?多冷啊?”
原来他也知道冷啊。
沈晚晴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嘴唇有些发白,“锁换了。”
沈父走过来,给了傅斯珩一把新钥匙。
“锁是我换的,锁都旧了,娇娇也没有钥匙,出门多不方便。”
傅斯珩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看着沈晚晴憔悴的样子,心里莫名发紧。
朝着沈父嗔怪了一句,“爸,您就是换锁也该跟我们说一声啊。”
沈母搀扶着沈娇娇慢慢走在后面,“诶呦,乖宝小心点。”
“斯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爸贴钱给你们换锁,还不是为了你们安全着想。”
沈娇娇拽着傅斯珩的袖子,“爸爸是看我出门不方便才换锁的,斯珩你怪我吧。”
傅斯珩几乎是立刻反握住她的手,“娇娇,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怪你呢?”
沈晚晴不想看到她这副虚伪的嘴脸,疾步走上前去,她只想快点看到小乖。
可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没有听到小乖熟悉的叫声。
打开灯光,门口原本放着猫窝和猫碗的地方空空荡荡。
沈晚晴立刻慌了,揪住傅斯珩的衣服,急切地问:“小乖呢?小乖在哪?”
沈母扶着沈娇娇坐下,仔细清理她身上的沾到的雪花。
“你说那个死猫啊?那么凶的肥猫还天天堵着个门口,多浪费粮食啊。”
沈晚晴双眼通红,不可置信地朝着母亲走过去。
“所以呢?你把我的猫怎么样了?”
傅斯珩看出来沈晚晴的失控,连忙去拉她,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第6章
沈晚晴的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眼睛通红,歇斯底里,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沈母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只会对着她破口大骂,“你这是什么态度,为了一只猫这样跟你妈说话!”
“我就是把它扔了你能怎么样?你不知道你姐姐对猫毛过敏啊,我看你就是故意养的!”
沈晚晴忍着眼泪看向外面漫天的风雪,毫不犹豫就冲了出去。
不知为何,傅斯珩看着破碎感满满的妻子,心里生出一丝心疼,也立刻跟了出去。
他抓住沈晚晴,“外面又下雪了,你一个人要去哪找?”
沈晚晴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我只要我的小乖!”
“那就是一只猫,本来它就是流浪猫,丢了就丢了!”
沈晚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中错愕,失望,眼里的光一点点沉下去。
丢了就丢了……
一只猫对他来说是这样。
自己在乎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这样!
是可以视而不见的,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沈晚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地挣脱开了他的桎梏,头也不回地钻到了新的风雪里。
那一刻,傅斯珩内心有几分慌乱。
看着沈晚晴在风雪里越跑越远,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随着沈晚晴的远去而逐渐抽离。
他刚迈步要追,就听到身后沈父在喊他。
“斯珩,这个药娇娇不会吃,你进来帮忙看看,死丫头走不远的,不用管她!”
傅斯珩最后还是退了回去。
那个充满风雪的夜晚,没有人在意沈晚晴究竟冷不冷。
她一个人在风雪里走了好久,去了很多个小乖爱跑的地方都没有看见它的踪影。
那一刻她一个人站在茫茫雪夜里,寒风刺骨,几乎要将她冻僵。
她知道那个温暖的小天使不会回来了。
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牵绊,也没有了。
她回到医院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刘护士长发现了站在外面的沈晚晴。
沈晚晴一进医院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只有刘护士长陪在她的身边。
刘丽见沈晚晴终于醒来,才松了一口气。
“这冰天雪地的你可真是要吓死我了,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多少得注意点啊。”
刘丽拿出刚刚打好的热粥端到她的面前。
沈晚晴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她又想起自己再也找不回来的小乖,眼睛忍不住酸涩。
一勺勺的甜粥也跟着成了咸的。
刘丽看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只能劝她为了孩子可不能这样伤心下去。
“这傅医生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走过来。”
沈晚晴没有回护士长的话,她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此时的心就如同这天气一样的冷。
护士长看着沈晚晴憔悴的样子,希望她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沈晚晴却拒绝了。
她想站好最后一班岗,也想等傅斯珩过来,签下离婚协议。
她将离婚协议夹在一堆需要签字的病历中间,静静等着傅斯珩到来。
直到上班时间,傅斯珩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
他本是想来指责沈晚晴不要这么任性,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
可当看到沈晚晴苍白的脸颊时,立刻又有些心疼。
“昨晚是不是冻着了,早跟你说了不要出去,是发烧了吗?”
眼看着傅斯珩的手就要贴到她的额头上,沈晚晴微微侧身躲开了。
“我没事。”
沈晚晴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低头看了看排班表,“傅医生下午不是还有手术要做吗?还是病人要紧。”
傅斯珩的手就那样落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沈晚晴毫无表情的脸,心中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沈晚晴从不会在外面和他闹脾气。
可自从她的家人来了以后,沈晚晴好像就换了一个人。
傅斯珩想找她好好聊聊,但沈晚晴面无表情将病历推过去:“这里有几份病历需要你签字,麻烦尽快签一下,我好归档。”
傅斯珩还想说什么,就有同事跑过来,“傅医生,8点有手术会诊。”
他只得匆匆签字,然后去开会。
丝毫没有注意到,当他在离婚协议上落笔的时候,沈晚晴紧张到手心冒汗。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沈晚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泪水也忍不住滴在“离婚协议”几个大字上。
她终于自由了!
第7章
倒计时的第四天,沈晚晴没想到还能在医院见到沈娇娇。
快要换班的时候,医院门口忽然乱哄哄的。
“快让开!让我先过去!”
沈晚晴一抬头就看到傅斯珩抱着沈娇娇闯了进来。
沈娇娇死死抱着傅斯珩,哭得梨花带雨,“医生呢?骨科医生在吗?”
沈晚晴作为值班医生第一时间上前查看,“哪里受伤了?”
可沈娇娇一见她过来,立刻把头更紧地埋到了傅斯珩怀里,小声地抽泣,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傅斯珩看她这副样子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是不断地低语哄着。
沈晚晴没有办法,只好先给她查看伤口。
可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沈娇娇的脚,沈娇娇就当场大哭起来。
“斯珩,好痛!妹妹碰的我好痛啊!”
傅斯珩一听到沈娇娇喊痛,立刻伸出手将沈晚晴甩到了一边。
他只顾着眼前的沈娇娇,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妻子已经踉跄倒地。
沈晚晴第一时间护住肚子,可还是感到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
她感觉肚子里的小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
“斯珩……救救孩子……”
她疼得说不出话,声音都在颤抖。
可所有人都围在沈娇娇身边,没听到她的呼救。
她亲眼看着傅斯珩将沈娇娇抱上手术床,一群人前呼后拥推着她去做检查。
沈晚晴眼前一片模糊,直到同事发现她下身的血,才慌忙将她抬上手术床。
……
“很遗憾,孩子没了。”
这是沈晚晴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怔愣地看着天花板,不敢去摸平坦的小腹。
她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宝宝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眼泪打湿了枕头。
她明明什么都不要了。
她明明都要离开了。
她守不住自己的家,守不住自己的丈夫,守不住自己的小猫,现在连孩子都守不住了……
如果傅斯珩没有推她害她跌倒,她不可能会流产的。
可能孩子也不想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吧。
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心依旧凉透了,却还是拜托同事,流产的事情请帮她保密。
刘护士长紧紧地握住沈晚晴的手,心疼这个坚强的姑娘。
一连三天,傅斯珩打来的电话,都被沈晚晴挂断了,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纠葛。
直到倒计时的最后一天,她收拾好行李,办好出院手续,和大家伙告别。
然后又托人将离婚协议寄给傅斯珩。
刘护士长眼含泪光,十分不舍地拥抱了她。
临别还是没有忍住问她,“今天是傅医生的升职宴,你不参加吗?”
在她心里,沈晚晴和傅斯珩就是神仙眷侣一样的存在,她实在想不明白,二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沈晚晴轻笑了一声,“我不去也不影响他升职。”
护士长这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晚晴铁了心要离开傅医生,是真的攒够了失望吧。
临去车站的三个小时,沈晚晴已经办妥了所有手续,和所有的同事朋友告别。
因为实在想念小乖,还有点时间,她决定回去一趟,再看一看会不会有奇迹出现,能不能再遇到小乖。
可还未进门,便听到屋内的两人在交谈。
“斯珩,晚上我陪你参加升职宴会,妹妹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沈娇娇穿着定制的礼服,眼里止不住地欣喜。
男人声音顿了一下,安慰道:“不会的,我联系了三天她都不回一个电话,是她自己要错过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怪不得谁。”
“再说这晚礼服太过暴露,她手臂有那么丑陋的伤疤,穿上了也不好看。”
“如果当时她没有替我挡那一刀,说不定……”
他的话没有说完。
门外的沈晚晴却心如刀割,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手中给小乖买的玩具掉落。
她死死捂住嘴巴,才让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她的伤疤任何人都可以嫌弃,都可以嘲笑,唯独他傅斯珩不行!
那是为了救他傅斯珩才落下的伤疤!
那是沈晚晴心底里一辈子的痛!
可现在那个男人却认为她的牺牲不值一提,还成了他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三年来,沈晚晴从未后悔救下傅斯珩。
可是在这一刻,她真的后悔了。
傅斯珩配不上她的舍身相救!
那一刻,她南下的心意变得无比决然。
她转过身,毅然决然扎进风雪里,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从此以后。
她与傅斯珩南辕北辙,再也不见!
第8章
漫天的风雪让整个京市显得格外落寞。
不知为何,看着窗外的萧条,傅斯珩的心脏仿佛被揪住,一阵钝痛。
他还是婉拒了沈娇娇自告奋勇,陪他参加晚宴的提议。
总觉得身边的人得是沈晚晴,他才踏实。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给沈娇娇物色疗养院。
等他找好了地方,就打算借着晚宴,和沈晚晴好好谈谈。
“我先去医院了,晚上你不必陪我去了,我让晚晴陪我。”
说罢他匆匆离开家,往医院奔去,没注意到沈娇娇脸上那一抹恶毒的怨怼。
“沈晚晴!斯珩只能是我的,你不配!”沈娇娇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三天前她搞得那一出,实际是因为腿恢复得很好,有了痛觉反应。
这三天她费尽心思让傅斯珩留在她身边,陪她复健,就是想着能在三天后,陪着傅斯珩参加升职宴。
可眼看就要成功了,傅斯珩却还是要找沈晚晴。
她恨不得沈晚晴就此消失,再也不回来。
……
傅斯珩来到医院,本想去找沈晚晴,可今天的医院格外忙碌,这让傅斯珩十分焦虑。
他很想赶快结束工作去看看沈晚晴。
自从三天前急诊沈娇娇闹了那一出,两人就没有说过话,即使在同一个医院工作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格外想念沈晚晴。
但等科室的工作忙完已经很晚了,他又被叫去召开紧急会议。
患者情况很不好,脾脏均有损伤,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一半。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要是沈医生的手没有受伤就好了,她在这方面最是专业了。”
傅斯珩也想起来几年前沈晚晴在手术台上的样子。
自信明媚,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晚晴进医院的那一天就立志,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手术医生,救死扶伤。
只是她的梦想永远停滞在三年前。
说不愧疚是假的,只是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晚晴的手臂一定能治好,重新回到手术台上。
无论那天还有多远,他都会陪在沈晚晴的身边。
想到这里,傅斯珩觉得人生长路有人可以携手相伴,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会议刚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沈晚晴,他一路上都想着要怎样哄她。
怎样把这些天的误会解开。
等沈娇娇去了疗养院,以后他们的家就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
他的一切也都属于沈晚晴,没有人可以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可他在急诊科的护士站绕了整整一圈,都没有看到沈晚晴的影子。
傅斯珩拉住一个小护士便问:“沈医生去哪了?”
小护士是新来的,摇摇头,“急诊科没有姓沈的医生啊。”
傅斯珩只好去休息间找她。
这几天沈晚晴都没有回家,一定就在医院的休息间。
一想到沈晚晴那张明媚的脸,他走路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想快点见到妻子。
可他走到休息间,却愣了片刻。
这里处于医院的背阴面,阴暗,还有些潮湿,正遇上京市寒冷的冬天,处处都透着阴冷。
傅斯珩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他一直是外科一把刀,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将他捧上神坛,休息的地方也是全院条件最好,最豪华的地方。
他没想到沈晚晴的休息区竟会如此简陋。
一瞬间愧疚到达了顶峰。
是啊,三年前沈晚晴挨了一刀,从一线手术医生退居到二线,条件自然也没有那么好了。
可是三年来她没有一句怨气,默默忍受了这些。
一想到每一个吵架的夜晚,他都让妻子住在这种地方……
傅斯珩一时间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
***!
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休息区并不大,智能空间也不多。
傅斯珩每一扇门敲过去,开门的人却都不是沈晚晴。
“好像前几天是有个医生住在这儿的,不过她今天上午就离开了啊。”
离开?
这两个字刺痛了傅斯珩的神经,沈晚晴一个人离开了还能去哪?
上午刚刚离开,那一定是回家了。
无论再怎么闹,她还是得回家的。
沈晚晴在京市只有他这个丈夫和家人了。
傅斯珩匆忙道谢,往家里的方向赶。
他想,这一次他一定把一切都和沈晚晴说清楚,不会再让她离开了。
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和沈晚晴离开家去找猫的那个晚上一样。
傅斯珩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走,身边人和他打招呼他都来不及回应。
他总感觉晚一步就会错过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第9章
回到家,傅斯珩一打开门,屋子里扑面而来一股涮羊肉的味道。
沈父沈母招呼着他赶紧过来吃饭。
他明明记得上一次就和他们提过,不要再做羊肉了。
傅斯珩环视一周,都没有看到沈晚晴的影子,而且家里仿佛空了许多,少了很多平时不起眼的东西。
傅斯珩刚刚开口要问,沈娇娇就先一步缠住了他。
“斯珩,晚宴这么快就结束了?快来歇一会儿,累了吧?”
傅斯珩看着桌上整整齐齐的羊肉,眉头皱起。
“不是说了晚晴不吃羊肉的吗?”
这还是傅斯珩第一次对他们冷言质问。
沈母立刻打起了太极,“这有什么,不是还有菜吗?再说了她也不回来啊,这不是好几天都没见她回来。”
沈父也略有不满,“这样的天气不吃点火锅怎么能行呢?为了个丫头,哪有那么金贵?”
傅斯珩不是没有看到沈父沈母的偏心,只是看在沈娇娇的腿伤没有多说什么。
可是这也不代表对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妻子。
傅斯珩没动筷子,压着火气看向沈父沈母。
“今天我回来还有一件事想跟爸妈说。”
沈娇娇事事都顺着他,“斯珩你就说吧,咱们都是一家人。”
“我已经给娇娇找好了能治疗腿伤的疗养院,家属也可以随行,过两天我就送你们去看看。”
沈娇娇手里的杯子立刻摔到了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斯珩。
沈母也立刻站在女儿这边,“你这是嫌我们多余了,人家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现在好了,连家里都不让住了。”
面对劈头盖脸的指责,傅斯珩也看明白了这一家人的嘴脸。
他在这一刻才共情到沈晚晴的无助和无奈。
而这样的情况,她究竟忍受了多久。
傅斯珩已经听不到耳畔的哭声和指责的声音。
他看着自己和沈晚晴的家,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面目全非。
因为沈娇娇对花粉过敏,于是沈晚晴精心种的所有花都被铲除了。
因为沈娇娇要养伤,他把和妻子的主卧都让了出来。
到底还要做多少,才能让他们满意呢?
傅斯珩也根本不愿多听他们说什么,他只想去找沈晚晴,然后好好抱抱她。
傅斯珩不理会身后的三人,去卧室拿上礼服,打算出门继续找沈晚晴。
可礼服却被剪碎,根本穿不了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放下礼服,转身出门的时候,看到角落里放着一瓶叶酸。
原来晚晴在偷偷备孕吗?
一想起即将和晚晴孕育一个小生命,傅斯珩心里就止不住地温暖,激动。
不知道这个小生命会更像谁?
他希望像晚晴,温柔,明媚。
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到沈晚晴,跟她诉说内心的思念。
可就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口的柜子上有一个信封。
他认得那是医院的信封,傅斯珩有些疑惑,谁会从医院给他寄信?
打开信封,看清里的东西,他愣在原地。
里赫然是一份离婚协议!
第10章
傅斯珩双手颤抖看着那份写着他名字的离婚协议。
怎么可能?
他都没有同意,他们怎么会离婚的?
傅斯珩看着自己的签名,顿时眼前发暗。
为什么?
是什么让她不多说一句话,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傅斯珩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一定知道沈晚晴发生了什么!
傅斯珩再次冒着大雪跑向医院,全然听不见身后沈娇娇的呼喊。
平日只要沈娇娇说些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毕竟那是他年少时的初恋,是第一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
可自从她抛下自己出国,而沈晚晴像救赎的天使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在穷凶极恶的家属提刀冲过来时,她义无反顾替自己挡下一刀。
然后又用三年时间,精心呵护他们的小家,给了他世俗的温暖。
三年里沈晚晴的音容笑貌一幕幕在脑海里回荡着。
他才发觉,沈晚晴已经占据了自己心里全部的位置。
现在他的心里除了沈晚晴,已经装不下任何人了。
走在暴雪的寒风里,傅斯珩的鞋袜也被雪水打湿了,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可以体会到沈晚晴在那个大雪夜里的无助,慌乱以及心寒。
他也在漫漫长夜里,无边的风雪里寻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他一进到医院就冲到了护士站。
同事们还从未见过高冷矜贵的傅医生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慌忙地问道:“护士长呢?你们刘护士长在哪?”
刘丽与晚晴的关系是要好,她一定知道晚晴在哪里。
几个小护士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解释说今天护士长调休不上班。
傅斯珩又立刻不顾一切去敲护士长的家门。
那天京市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傅斯珩却一直都辗转在路上。
无论多么艰难,他都一定要找到沈晚晴,他不能失去沈晚晴!
他双手已经冻得通红,还是死死攥着那张离婚协议。
好像只要他不放手,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傅斯珩大雪天砸开了刘护士长家的房门。
整个街道都静悄悄的,万家灯火,照的每一个家庭暖洋洋的,每个人都缩在温暖的房间里和家人享受冬日的惬意。
可是这个时候沈晚晴在哪呢?
刘丽披着军大衣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来人是傅斯珩,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沈晚晴才离开,她的伤心劲还没过去,又看见了这个让沈晚晴无比寒心的男人,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刘护士长几乎是立刻就要把门关上,却被傅斯珩一手拦了下来。
护士长也不能真就这样砸下去,她也看到了傅斯珩那双已经冻得通红的手。
“傅医生大晚上的不去参加自己的升职宴,来我这儿干什么?”
“晚晴,我的妻子去哪了?”
他拿出那张离婚协议,死死盯着护士长。
“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里对不对?她平日和你最要好了。”
护士长看着现在的傅斯珩,说不上来的悲凉,看他现在的样子明明也是爱沈晚晴的。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让别人看见他的爱呢?
“傅医生,沈医生今天就已经离开京市,南下了。”
南下?
傅斯珩的表情如同这冰天雪地一般也凝结住了。
他期待了一晚上的心也在这一刻破灭。
第11章
“她怎么会南下,我为什么不知道?”
护士长叹了一口气,“晚晴是你的妻子,但你好像根本不了解她,但凡你多关心一下她,她也不会走得这样干脆。”
护士长又想到了什么,眼泪再次落了下来,“晚晴也不至于,连孩子都没有保住。”
听到孩子两个字,傅斯珩如同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沈晚晴和他有个孩子?
他们竟然有孩子?
所以那瓶叶酸不是沈晚晴为了备孕才想吃的。
她是真的已经怀孕了!
傅斯珩太过激动,几乎要抓住护士长的手,“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没有呢?”
傅斯珩努力回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好像自从沈娇娇回来后,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娇娇的身上,都没有和晚晴好好说过话。
所以晚晴查出怀孕后,一直都没有告诉他。
护士长看着傅斯珩这副样子,忽然明白沈晚晴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了。
一个男人究竟爱不爱你,就看他的时间都花在什么地方。
显然傅斯珩根本没有多分一点时间沈晚晴,要不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啊。
“就算你不知道晚晴怀孕了,她摔倒了,你也总该第一时间去关心她啊?”
“要不是你为了别的女人把晚晴推倒,她也不至于流产,前一天胎心明明都很正常的。”
护士长也是当母亲的人,一想到丧子之痛就直直落下泪来。
傅斯珩也陷入了沉思,那天在急诊科,他只注意到喊疼的沈娇娇,都没注意到一旁的沈晚晴。
沈娇娇一哭,他就奋力推开沈晚晴,抱着沈娇娇去做检查,丝毫没有注意到摔倒的沈晚晴。
更不知道,他这一推,会让沈晚晴流产,让他失去和晚晴的孩子。
“当时晚晴也想你呼救过的啊,可你眼里心里只有别人,她该有多绝望。”刘护士长忍不住控诉。
傅斯珩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当时沈晚晴也向他伸出过手,也喊着让他救救自己的孩子。
他为什么就没有听到呢?
他当时怎么就不能再理智一点?
怎么就不能多看一眼呢?
他们结婚以来一直都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这几年终究没有得到。
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了,可他却亲自毁了孩子的生路。
如果当时他多注意晚晴,多关心她一点,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傅斯珩一个人走在冬季的大路上,脚下是冰冷的雪,耳边还有呼啸的风声。
他却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心里只剩下沈晚晴和他们错失的孩子。
南下?
他确实听说院里需要一批人才去支援经济新区的分院,那沈晚晴就一定是去了那里。
他要把沈晚晴找回来,他要好好弥补自己的妻子。
他要和沈晚晴复婚!
傅斯珩低头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这本来也做不得数的。
他们一定能破镜重圆。
他们还会有一个无比可爱的孩子。
孩子一定很像晚晴。
他这样想着,直接冲到医院,等在院长办公室门口。
院长一来,他就胡子拉碴揪着院长,“院长,我要求立刻召回沈晚晴同志的调令,她不能去分院!”
院长看着一身风雪,疲惫落寞的傅斯珩,摇了摇头。
“你以为调令是说着玩的吗?人都已经出发了,就没有收回的可能性!”
“可是她根本没有和我说过,南下难道不是需要家属知晓吗?我根本不知道啊院长!”
第12章
院长摘下眼镜,无奈地看向傅斯珩。
“傅医生,我已经看过你和沈医生的离婚协议了,你们已经没有婚姻关系了,自然算不上什么家属。”
“南下去支援的事情是为了祖国做贡献,也是个人的荣誉。绝对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改变决策,希望你好好思考一下吧,我给你放几天假。”
升职宴上傅斯珩迟迟没有出现,他就知道出事了。
沈晚晴和傅斯珩是他手下最出色的两名医生,后来出了医闹的事情,他也为此惋惜了好长时间。
后来看到两人喜结连理,他也发自内心感到安慰。
只是没想到两人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今天这样的局面,院长比谁都不愿意看到。
但是沈晚晴可以去新的环境追求新的人生,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院长刚要赶他出去,就听到傅斯珩说:“我也愿意南下去分院,支持国家建设!”
院长立刻回头,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他,“这一次的项目已经结束了,更何况你才刚刚升职,不要老想着这些事情。”
没有得到院长的批准,傅斯珩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上坐着。
这明明是他待了很久的地方,却第一次觉得这么冷。
他低着头麻木地看着地板,想念着这些年和沈晚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想着他曾经对沈晚晴立下的誓言。
那些话在沈娇娇回来以后,就好像泡影一样碎掉了。
他是一个失职的丈夫,连最基本的照顾妻子这件事情都没有做好。
傅斯珩抓着头发,万分懊恼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直到一阵脚步声走近,“请问您是傅医生吗?”
傅斯珩点点头,依旧不愿见人只是默默低吟着。
对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继续问道:“您是沈晚晴的丈夫对吧?”
直到听见沈晚晴的名字,傅斯珩才抬起头来,“我是,怎么了?”
“沈医生走得匆忙,没有把她的b超单子和报告拿走。您是她的丈夫,就请帮忙取一下吧,还请她保重身体。”
医生说完就走了,傅斯珩拿着那张他们孩子存在过的B超单子和流产报告,一时间心如刀割。
他看着b超上面那个点,那个就是他们的孩子啊?
那是他的孩子啊!
傅斯珩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
痛哭一场后,他渐渐恢复了理智。
沈晚晴的离开,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除了他作为丈夫的失职,他还想搞清楚沈家人都对她做了什么!
傅斯珩走到家门口,却并不想打开门。
因为村里再也没有那个一直等着他的人了。
整个家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再也没有沈晚晴的痕迹了。
沈娇娇听到他回来,还是满面笑容地迎上来。
她小心翼翼地给他盛汤,给他夹菜。
“我已经让爸妈搬出去了,以后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知道妹妹已经走了,以后就只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沈娇娇说的时候一脸憧憬,想象着未来的幸福岁月,“我们就还像小时候一样,我永远陪着你,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傅斯珩狠狠将碗摔到地上,冲着她怒吼:“这里是我和晚晴的家!”
第13章
沈娇娇被吓得向后躲了一下,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傅斯珩如此生气的模样。
她立刻缩成一团,继续用往日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望着傅斯珩。
但傅斯珩不会如同往日那样,多给她一个眼神了。
他朝着婚房走去,这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地方。
整个家都应该是沈晚晴的,而不是别人的。
可眼前的一切就让傅斯珩感到陌生,他们的卧室变了一个模样。
里已经没有沈晚晴的任何痕迹了。
柜子上没有随手摆放着几本她常常翻阅的医书。
床头的安神香也换成了其他的味道,那不是沈晚晴的味道。
最关键的是,挂在他们床头正中间的结婚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摘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沈娇娇自己的艺术照。
自从沈晚晴离开家之后,傅斯珩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个房间。
他不知道自己和妻子的卧房已经被改成了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
他当初还劝沈晚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可是最终对这些斤斤计较,无比在意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傅斯珩猛然看向身后的沈娇娇,声音嘶哑,怒不可遏:“我妻子的东西呢?”
他没有直呼沈晚晴的名字,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沈娇娇的面前这样称呼沈晚晴。
在沈晚晴彻底离开他之后,在沈晚晴再也不需要这样的虚名的时候。
他才叫他妻子。
沈娇娇哭着摇头,上前扑到傅斯珩的怀里。
“斯珩,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真的吓到我了。”
“妹妹已经走了,可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傅斯珩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把沈娇娇拽开。
他一字一顿道:“你永远也替代不了晚晴在我心中的位置。”
说完,傅斯珩大步离开,不去理会身后沈娇娇的哭声。
沈娇娇死死握住栏杆,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沈晚晴,你到底凭什么!你都已经走了,斯珩就应该是我的!”
接下来的日子傅斯珩都过得浑浑噩噩,院长也不敢给他恢复工作。
他也不敢回家,那里的一切都在提醒她沈晚晴已经离开了。
沈晚晴走得坚决,属于他们的所有回忆,她都一丝不留。
纪念日他们互相送的礼物,还有属于她的所有东西,她都扔了,或者带走了。
傅斯珩在楼道的角落里,找到了唯一属于沈晚晴的东西,是小乖的玩具。
他才知道,原来升职宴那天,她回来过。
可自己却没有抓住她……
他整日喝得醉醺醺。
从前意气风发的手术圣手,一下子成了远近闻名的醉鬼。
傅斯珩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只要他还清醒着,就忘不了那个失掉的孩子。
在梦里,那个孩子都不停地哭着来找他要个说法。
小小的手抓着他说自己好冷,好害怕……
第14章
傅斯珩被自己的心魔折磨得彻夜难安。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喝多了,在家门口看到一个长发女人正低着头喂猫。
那个画面和沈晚晴实在是太像了。
这一片除了沈晚晴,没有人喜欢猫,也没人会喂猫。
傅斯珩揉了揉眼睛,踉跄着走过去,抱住了那个女人。
“晚晴,是你回来了对不对?一定是你回来了!”
他抱住人就不放手,坚定地认为那就是沈晚晴。
他落下泪来,小心翼翼温柔地哄着,“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以后好好的,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还会有一个孩子的。”
他已经醉得分不出人是谁了,抓住了人就不会放手。
傅斯珩直接把人拥进怀里,忘乎所以地吻着。
怀里的人顺从着不曾反抗,甚至在迎合他。
傅斯珩已经酒精上脑,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反而更用力地回应对方。
直到两人双双陷入床榻之间,傅斯珩的手一路向上,他习惯性地去抚摸沈晚晴带着伤疤的右手手臂。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摸到,指尖所至的地方全是一片光滑细腻。
没有一点伤疤的痕迹。
这个人根本不是沈晚晴!
傅斯珩几乎在一瞬间就清醒过来,他立刻推开身前的女人。
但是女人再次缠了上来。
傅斯珩怒不可遏甩开她:“你到底是谁?”
他猛地拉开了窗帘,外面的光照在沈娇娇的身上。
傅斯珩这才看清了,是沈娇娇穿着沈晚晴的衣服在门口等着他。
傅斯珩立刻拿起衣服起身要走,却被沈娇娇拦腰抱住。
“斯珩,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这么深情的。”
沈娇娇死死抓着傅斯珩的手,“我知道你一定是爱我的,明明我们才是最相爱的啊!”
傅斯珩冷冷地看着她,解释道:“我会碰你,只是因为你模仿了晚晴,你根本不配和她比,我爱的只有她!”
傅斯珩将脸朝向另一边,甚至不屑多看她一眼,“给你两天时间,从这里消失!”
说完,傅斯珩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沈父沈母就走了过来,堵住门口大声叫嚷。
“你糟蹋了我闺女就想跑?”
“我女儿无缘无故和你出现在床上,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啊,你还想跑?没门!”
沈母的咄咄逼人,让傅斯珩一下子想起来那个下午,沈母大喊着沈晚晴推了沈娇娇,也是这样令人厌恶的声音。
如今沈母的偏心他已经清楚了,若是他早一点果断一些,晚晴就不会受到这么多伤害,就不会离开。
他强硬地将几人赶出去,不顾沈娇娇的哀求。
甚至狠狠将她推倒在地上。
沈娇娇的腿本就刚刚恢复,很脆弱,现在更是“咔嚓”一声,断了。
可傅斯珩也不管,只是将她塞进了疗养院,还好好交代了疗养院的人,要“好好照顾”沈娇娇。
做完了这些事,傅斯珩开始在家附近疯狂地张贴寻猫启事。
那只丢掉的猫对沈晚晴非常重要。
傅斯珩想着只要那只猫还能回来,沈晚晴也一定会回来的。
附近大大小小的杆子上,树上,甚至人家的铺子口都被贴上了告示。
只见过找孩子,找老人的,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找一只猫的。
傅斯珩顾不上别人不理解的眼神,一门心思地找下去。
他就凭着这样一股劲,让自己再次精神起来。
也渐渐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直到有一天,傅斯珩接到了从国外打来的电话。
那一刻他怒不可遏,又悔恨不已。
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第15章
电话对面人自称是沈娇娇的丈夫,但两人并没有领证。
沈娇娇当年出国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舞蹈梦想,而是出国给一个富商做情人。
后来沈娇娇被富商的原配发现。
原配可不是个吃素的,找人收拾了沈娇娇一顿,她的腿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是所谓的演出路上出车祸。
沈娇娇回国也并不是为了养伤,只是来找个冤大头继续祸害罢了。
傅斯珩记得当初沈家三口连夜出国,根本没有通知沈晚晴一声。
那时候她还在上学,连学费都交不起。
而那一家人却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就这样狠心地走了。
当年,傅斯珩就是在沈晚晴最为窘迫的时候帮助过她,沈晚晴才始终记得他一份好。
可是她却为了那一点点的好,付出了本不应该承受的代价。
傅斯珩笑自己太傻,直到现在才看清沈家人的真面目。
自己傻傻等了这么多年的白月光,不过就是一个没有道德的破鞋。
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一定要让这些伤害过晚晴的人付出代价!
傅斯珩会固定去疗养院看沈晚晴,他伪装得很好,没有让沈晚晴看出破绽。
也可能是沈娇娇太过自大了,真的以为整个世界都应该只围着她一个人转。
她还幻想着沈晚晴和傅斯珩离开了,沈晚晴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且傅斯珩也定期来看自己,态度也软化了,他们还能重新在一起。
她挽着傅斯珩的胳膊,一脸娇羞:“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
傅斯珩隐去眼底的狠辣,淡漠敷衍道:“就快了,不是要等你的腿好了吗?”
“家里人都请来了吧。”
沈娇娇笑着点头,“当然,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嫁给谁了。”
傅斯珩看着她现在高兴的样子,内心冷笑,也不知真到了那天,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他可是给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
傅斯珩像往常一样调取了监控,这里的内容让他再次握紧了拳头。
等了这么久,他终究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妈,那天沈晚晴真的流了很多血?”
“可不是吗?我一看就知道是小产了,但我愣是拉着傅斯珩的手,让他给你看腿,不许回头。”
“还得是您靠谱。”
接下来那母女二人的笑声听得他浑身难受。
原来他的孩子就是被这样的人活生生拖死的!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很快就到了约定好要订婚的日子。
沈父沈母那边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叫来了,现场热闹喧哗。
而他和沈晚晴结婚的时候,一个沈家亲人都没有到场。
既然这些人不是沈晚晴的亲人,那也来当个看笑话的观众吧。
沈娇娇在宴会厅等了好久,一直从满心期待等到了满面愁容。
所有人都联系不到傅斯珩,时间到了,宾客都有点坐不住。
沈娇娇发现不仅仅新郎没有来。
傅斯珩那边的亲人朋友,甚至医院的同事都没有来。
到了这时候,沈娇娇才真的开始慌了。
“不会的,斯珩那么爱我,他一定会来娶我的!”
果然,在最后一刻,大门打开,有人跑了进来。
沈娇娇立刻笑了起来,她就知道斯珩一定会来的。
可是当她看清楚对面的人是谁后,脸色惨白如纸。
“比利,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快点走啊!”
下面的宾客也不解道:“怎么来了个外国人?”
比利的力气根本不是沈娇娇可以撼动的,她哭喊着傅斯珩的名字。
却没人搭理她。
第16章
沈父沈母上台想拦,也根本于事无补。
“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国去,你是我买下来的女人,你花了我的钱。按照你们国家的说法,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台上正一团乱的时候,宴会厅里开始播放着这段时间傅斯珩收集到的录音。
“沈晚晴她就是活该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从小她就是个受气的命!”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大冬天,我骗她跳河那件事情,她后来啊都落下病根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清了沈家人的真实面孔。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造孽啊,我就说晚晴这么好的女孩,怎么就生在了这样的人家!”
“沈娇娇当年还说被国外的舞团选上了,原来就是给人家当小老婆啊?”
“认识这样的人,简直是丢脸!”
沈娇娇也被比利打了好几巴掌,整个脸都是肿的。
她跪在地上发疯般地大喊:“我要报警!报警!”
这时候傅斯珩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我已经替你报警了。”
沈娇娇看到傅斯珩的第一反应就是想依靠他,向他求救。
可是看到他淡漠仇恨的目光,她立刻就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傅斯珩!你是要毁了我!”
傅斯珩直接握住了沈娇娇朝着他打过来的手,“沈娇娇,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你都做过多少对不起晚晴的事情?这是你的报应!”
沈娇娇忽然大笑起来,像是个疯子。
她指着傅斯珩骂道:“你以为你就是个什么好人了吗?”
“没有你的一步步纵容,我也不会真的想害她,是你啊,是你根本不想护着自己的妻子,才让我有了要取代她的心思。”
“我从来都不出什么好人,但你就是什么正人君子了吗?”
“沈晚晴在的时候,我只要钩钩手指,你就屁颠屁颠地跟过来,我什么都不用做,你的眼里就全部都是我。”
“现在沈晚晴走了,你在这装深情给谁看呢?”
“你才是她的丈夫,你是最应该护着她的人,可是你都干了些什么呢?你推了她,让她流产啊!傅斯珩,你才是最大的凶手!”
傅斯珩听着她的一声声控诉,却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他确实是一个***,是他对不起沈晚晴。
警察来的时候把这几人都带走了。
沈家人涉及了非法移民、非法转移资产,以及对沈晚晴的故意伤害罪,不仅要上交所有的财产,还要在大牢里蹲上几年,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可是这些事情处理完了以后,傅斯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明明他把伤害沈晚晴的人都送进去了,让这些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他还是好难过。
他现在最恨的人就是自己。
他还想着去找沈晚晴,可他有什么脸面呢?
沈晚晴离开了他,应该很自由吧。
他根本不应该再去纠缠她。
他生活一天天消沉下去,谁劝都没有什么起色,连给病人看病都不用心了。
直到在一次手术中,傅斯珩再次出现了失误。
这次医院也护不住他了,只好革了他主任一职。
也限制了他继续手术。
傅斯珩知道这意味着他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医院做一个普通医生了。
曾经每个人都笃定他会成为人中龙凤,最后却是他自己搞砸了一切。
第17章
坐在沿海宿舍里,沈晚晴刚刚读完了护士长寄来的信件。
她在这边的生活刚刚安定下来一些。
此时正听着海浪,随手翻翻医书。
沈晚晴到了这里以后,就把通讯地址给了护士长一份。
她会经常给沈晚晴写信,告诉她医院的近况。
虽然都是一些小事情,大多都涉及不到傅斯珩,应该是怕她伤心。
但是这一次的长信,护士长交代了沈晚晴离开几个月间发生的事情。
沈晚晴再次听到这些人的世情,已经恍如隔世了。
她听着这些人在信件中的结尾,好像人生也跟着翻过去了一页。
她看着远方的灯塔,那些记忆好像已经随着海浪翩然远去,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沈晚晴想起几个月前刚刚来到海城的情形。
那时候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一路上的风景是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姑娘从未见过的。
刚下火车,一股温暖潮湿的海风便迎面吹来。
原来冬天也可以是温暖的。
她来得最早,有专车来接。
一个年纪不大,但很精神俊秀的男人在火车站举着她的名字牌等她。
“你好,我是沈晚晴。”
男人看到她微微愣了一下,才伸出手去。
“你好,我叫裴墨白。”
一路上裴墨白都没有让沈晚晴多拎一点东西,一直热情地向她介绍着周边的建筑和景点。
沈晚晴还没见过海。
曾经总说要去,但总被各种事情耽误。
现在却看到了。
裴墨白发现沈晚晴喜欢海,给她指了指前方一排彩色的小楼。
“那就是你们的宿舍了,都是新建的,宿舍前面就是海,晚上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海边散散步,赶赶海。”
沈晚晴看着远方日落余晖和海面交相辉映着,这样的场景从前只在梦中见到过。
裴墨白侧头去看沈晚晴,也被她的笑容晃了眼。
他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让沈晚晴去买一些生活用品。
等沈晚晴挑好出来的时候,裴墨白也正好从隔壁花店走了出来。
他笑着将郁金香送给沈晚晴,“就当是给你暖房用的,北方应该看不到这样的花。”
沈晚晴确实没怎么见过郁金香,她低头闻着花香。
她才刚刚到海城,本以为自己还会适应不了,看来这里比她想象得要好得多。
裴墨白顺着新修好的沿海公路,乘着海风,一路将沈晚晴送到了宿舍楼下。
裴墨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只是帮着沈晚晴放好行李就离开了,未曾多逗留。
沈晚晴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心情都跟着一起好了不少。
推开窗子对面就是大海,住在这里还能听到阵阵海浪的声音。
这些新奇的经历都是她不曾体会过的。
沈晚晴正远望着海面的时候却发现,楼下送自己来的那辆车并未离开。
裴墨白站在车子旁边,也看向海的尽头。
接下来几天她都没有工作安排,把附近都转了一遍。
分院这边处于海城的新区,这里没有京市那么繁华,也刚好没有那么沉闷。
处处都有一种蓬勃向上的生气。
沈晚晴骑着车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看到裴墨白也在这里。
第18章
沈晚晴还未走上前,男人便笑着前来打招呼。
沈晚晴摘下帽子,走向他,“今天也来送人吗?”
裴墨白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来给你送医院制服的。”
沈晚晴拿到手里才发现,是外科的制服,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已经很久没在外科待过了。
沈晚晴上前问道:“这个是不是拿错了?”
裴墨白摇头笑道:“不是,组织上看了你的履历,现在医院非常缺人才,你只当一个住院医实在是太屈才了。”
“所以,经过讨论还是希望你可以走上外科医生的位置,为更多的病人解忧。”
沈晚晴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继续当外科医生的机会。
也没想到组织还愿意重用她。
虽然她这些年都有在拿猪皮,鸡蛋壳练习,可毕竟三年没有上过手术台了。
沈晚晴看着那身久违的衣服当场红了眼眶。
裴墨白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拿出来的手帕就这么停在了沈晚晴的面前。
沈晚晴笑着接过他的帕子,“谢谢,下次还给你。”
裴墨白看着沈晚晴有些出神,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温婉又明媚的女孩子。
沈晚晴走上楼梯后忽然转过身来,她看向裴墨白问道:“你是哪个科室的?”
裴墨白还在出神,等沈晚晴叫第二声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等上班你就知道了。”
沈晚晴便没有多问独自上楼了。
这两天宿舍住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都是从天南海北来的朋友。
沈晚晴隔壁住了一个东北来的女孩儿,性格直率又阳光,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沈晚晴交到新朋友的时候还总是在心里想念着护士长,便在工作前搜罗了些当地的海鲜干和果脯给护士长送了去。
也留下了自己的通讯的地址。
虽然没有特意嘱咐,但护士长一定不会轻易透露给其他人。
两人一来二去也常常保持着联络。
护士长得知沈晚晴有了新的生活,还交到了新的好友,更是发自内心为她开心。
也时常留意着京市的消息,会同她讲一讲,多数都是关于她的手臂手术的消息。
“海城听说有位裴院长,是神经修复手术的专家,只是我还不知道确切消息,等我找到这个人的信息一定告诉你。”
沈晚晴很快就上任了,医院虽然是新开的,病人却不少。
沈晚晴一连两日都没有怎么休息,那天正好不忙,她想起还没有还给裴墨白手帕。
可惜人家帮了他这么多忙,最后都不知道人家是哪个科室的。
午后,沈晚晴趁着各个科室不忙,正好四处转着去问问。
只是一连走了好几处,都说根本没有姓裴的医生。
沈晚晴正纳闷,就听有个老医生打趣道:“咱们的院长倒是姓裴,年纪也不大,你要不去看看吧。”
沈晚晴只当是随口一说,没有当真,她想着反正今天也找不到人了,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吧。
结果她刚刚走出去没两步,正低着头收拾手里的帕子,就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沈晚晴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是你?”
熟悉的声音让沈晚晴抬起头来,对方竟然就是她找了很久的裴墨白。
“我正找你呢,这个还给你。”
裴墨白接过手帕,看了看现在的沈晚晴。
他由衷赞叹道:“还是这身衣服更适合你。”
午后的阳光正好照着沈晚晴,白大褂穿在她身上,衬得她就像是一个天使。
“对了,你是哪个科室的?”
沈晚晴看他也没有穿大褂,反而是一身中山装,像是刚刚从外面谈事回来。
裴墨白笑了笑,领着沈晚晴指了指他的办公室。
“我就在这儿,随时欢迎来找我。”
“你是院长?!”
沈晚晴惊讶道。
裴墨白笑了看着她惊讶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
“我不像院长吗?”
第19章
沈晚晴一愣。
她还真没想到分院的院长这么年轻。
两人都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沈晚晴交还了手帕后便和他告别。
可裴墨白追上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朵郁金香。
“见它开得好便买了,不送怕忙忘了。”
裴墨白说完,耳尖浮上一抹通红,匆匆离开了。
只剩下沈晚晴和一株开得正好的郁金香落在光里,开得耀眼。
日子总是过得日复一日,平淡却又向上。
因为部门里要引进设备,沈晚晴要和裴墨白一起去外地出差。
这一次出差,也让沈晚晴看到了他的专业。
对医疗器械的严格把控,还有每一项的性能要求。
这些都是沈晚晴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裴墨白从不会嫌弃她问一句,反而会耐心一点点地教给她。
沈晚晴从来都是一个好学生,几乎是上午刚刚讲过的东西,下午就立刻能在谈判中用上。
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欣赏。
最后以非常公道的价格给医院添了一批全新的设备。
其中有一台裴墨白特别宝贝。
沈晚晴没见过那样的设备,裴墨白说那是从国外进口的最新机器。
“只要能用好这个设备,那很多以前做不了的手术就都可以进行下去了。”
“这不仅仅是一台机器,也是无数人的希望。”
沈晚晴当时没想到,这也是自己的希望。
出差回来后,沈晚晴又收到了护士长寄来的信件,她在信中说已经找到了那个院长的确切信息。
那个人就是——裴墨白。
沈晚晴没想到兜兜转转,能够救自己的人就在眼前。
但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很冒险,国内还没有修复成功的例子。
自从机器运回来之后,裴墨白几乎就住在了医院,通宵达旦地研究这个机器,不断地和机器磨合。
他本来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之前一直在国外学习,毅然回国也是为了填补国内这一部分的空白。
这也就意味着没有前人能够为他指路,他只能一个人摸索着向前。
这些事情所有的医生都看在眼里,一开始还有几个资历比较老的医生不服气。
但是后来见他废寝忘食的样子,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大家都清楚他是一个真正的人才,是一个不可替代的人才。
沈晚晴值完夜班,正要回去,却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裴墨白。
他整天待在医院里,甚至有点不修边幅了,但眼睛依旧是亮的,好像发着光一样。
沈晚晴上前劝他还是要注意身体。
“都听说了,你已经可以驾驭这台机器了。”
裴墨白的身影有些孤独。
也许像他这样的人总会是孤独的吧,很少有人可以理解他的难处。
“我真的能用这台机器救人吗?”
看着裴墨白现在的样子,沈晚晴想起来第一次上手术台的自己。
明明她已经练习了一千次一万次,到了动真格的时候还是会心慌。
她记得那时的患者是一个小女孩,女孩只和她说了一句话,“姐姐,你会救我的对吗?”
被病人信任,那是一种莫大的激励。
沈晚晴问裴墨白,“你想好第一台手术要给谁做了吗?”
裴墨白痛苦地摇摇头,“根本选不出来。”
沈晚晴看向他,郑重地问道:“裴医生,那你觉得,我做你的第一个病人可以吗?”
沈晚晴解开扣子,露出手臂上的那道疤痕。
触目惊心的伤口,让裴墨白止不住地心疼。
看着沈晚晴眼里期许的光,裴墨白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还是国内首例手术,有很多专家都前来学习。
进入手术室前,沈晚晴看着身边鲜艳的郁金香,笑着走了进去。
“裴医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手术进行了十个小时,最终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这是医学上的一个突破。
第20章
术后,裴墨白和沈晚晴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两人是志同道合之人。
自然无话不讲,天南地北肆意畅聊。
沈晚晴彻底结束观察出院那日,还是裴墨白亲自接回宿舍楼的。
裴墨白找了一家小馆子,两人共同庆祝。
沈晚晴看着逐渐有力的手臂,曾经还以为能够治好是天方夜谭。
现在看来,科技的发展真的让很多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裴墨白问沈晚晴有没有什么愿望?
沈晚晴笑得明媚:“我要好好锻炼恢复,争取早一天回到手术台上。”
这个愿望她曾经都不敢说出口,现在却已经近在眼前了。
裴墨白看到了她眼里的泪花,那一刻,他希望日后沈晚晴只为了喜悦而流泪。
沈晚晴难得这么高兴,整个人都活跃多了,她问裴墨白,“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男人喝了些酒用手臂支着头,状似不经意说了一句。
“我希望沈晚晴所有的愿望都可以成真。”
明明餐馆里很嘈杂,偏偏这一句话清晰无误地传进了沈晚晴的耳朵里。
两人对视,似乎都能读懂彼此眼中的情谊。
沈晚晴没想过再和谁开始一段感情。
她前半生付出的一切,只收获了一身伤。
这让她怯懦,让她恐惧,甚至在意识到她有这种想法的第一反应,是要把这种可能提早掐灭。
但上天偏偏让她遇到的人是裴墨白。
两人从餐馆出来,顺着沙滩往回走,海风一吹,两人都清醒了不少。
沈晚晴一直走在裴墨白的前面。
走了一会儿忽然被他叫住。
此时天幕上挂满了星星,月入海湾,连晚风都温柔了许多。
裴墨白一步步朝着沈晚晴走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我是一个过得比较独的人,在国内也没有什么亲人,单读书就费了很多时间,上学的时候就嘴笨,现在也是这样。”
“我虽然是个院长,但觉得自己还远远不合格,既然走了医生这条路,我会一直走下去。”
“跟你说这些,我是觉得你会懂我,也希望你了解我的情况。”
耳边的海浪和风声似乎都消失了,沈晚晴的耳畔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声音。
“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不愿意告诉我的经历,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和我在一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沈晚晴没有听过这样的表白,也未曾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爱。
她没有拒绝。
她想,自己总该体会一次这样全心全意的爱吧。
还好这一次的人,没有辜负她。
裴墨白不是一个会花言巧语随便承诺的人。
他的爱一直都体现在日常的点点滴滴里。
裴墨白会时刻注意沈晚晴的身体,会风雨无阻地接她上下班,再忙都会抽出时间陪她吃饭。
沈晚晴的科室里永远摆着应季的最新鲜的花。
爱人如养花。
这样好的爱终于被沈晚晴等到了。
沈晚晴最终答应了裴墨白的求婚。
第21章
这已经是沈晚晴来到海城的第三个年头了,她在这里一切都好。
刚刚升了主任医生,她的手恢复得很好,可以重新上手术台。
自从能手术了,她的工作几乎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
尽管身体很累,但沈晚晴依旧每天都干劲十足,她剪去了长发,只留了齐肩的长度。
还赶着流行去烫了发,整个人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海城也是一年一个样,来这找机会的人越来越多。
当初那片空旷的地方,现在已经一片繁华了。
分院这三年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京市那边正打算派人前来学习观摩。
护士长特意争取了这个机会,这几年两人一直都有信件上的往来。
最让沈晚晴高兴就是她的小乖找到了。
被护士长家的猫领回了家里去,还生了一窝小崽崽。
护士长还常常发给她照片看看。
沈晚晴只要知道它一切都好,心里就放心了不少。
想着过几日就能和老朋友重逢,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喜悦。
另一边,京市,还有一个人辗转难眠。
傅斯珩自从听说要去海城学习,心里就一直都隐隐期待着。
他也悄悄打听过沈晚晴的消息。
知道她已经治好了手臂的伤,也再次站上了手术台,傅斯珩发自内心为她感到高兴。
可是一想到几年前的痛,他还是无法释怀。
院长特意给了他这次机会,也是想让他把自己的一些念想断了。
可傅斯珩心里始终还存有一丝希望,沈晚晴会不会还愿意和他回来?
他已经把整个家里恢复了沈晚晴在的时候的样子。
床头挂着他们的结婚照片,柜子上还是整齐排列着沈晚晴最爱看的那些书。
连门口都还放着从前的猫窝。
傅斯珩在沈晚晴离开后又养了一只猫,和从前那只很像。
傅斯珩踏上了三年前沈晚晴走过的路。
每一步他都在想,沈晚晴当时做这些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想法,沈晚晴现在又在做什么。
下了火车其他同行人都去宾馆休息,只有傅斯珩一个人打车先去了分院。
每近一步他的心跳都会快上几分。
他迫不及待,现在就想见到沈晚晴。
这些年沉重的思念让他透不过气,车子外面新鲜的风景,傅斯珩统统都看不进去。
直到车停在了分院的门口。
傅斯珩刚一走进去就看到有几只挂着牌子的猫咪。
那不像是被遗弃的野猫,倒像是被好好养起来的。
每一只都胖胖的,和从前沈晚晴养的一样。
这样的地方沈晚晴一定也很喜欢吧。
他一走进去就要找沈晚晴,护士解释道:“沈主任刚刚进去做手术,结束还要好久,您要是看病,找其他医生也是一样的。”
傅斯珩摆了摆手,表示他可以自己一个人等。
他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真就坐在长椅上等着沈晚晴做完手术。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他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
沈晚晴手术做了多长时间,他就在外面等了多长时间。
甚至上看去比患者家属还要着急。
现在沈晚晴已经成了分院的一块活招牌,她的确是为了手术台而生的人。
靠自己的技术,在短时间内闯出了名声。
沈晚晴从来都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当年却被淹没在黄沙之下。
傅斯珩看着医院里关于她的介绍,忽然感到羞愧不已。
自己这些年在工作上毫无建树,已经和沈晚晴相去甚远。
曾经的他也许可以和沈晚晴并肩,但现在绝无可能了。
第22章
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来,门缓缓打开,一身手术服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傅斯珩立刻就从位置上站起来,可他只敢远远地看着,根本不敢靠近。
他的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一样,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沈晚晴摘下口罩,傅斯珩终于见到了他这三年里日思夜想的脸。
她还是和当年一样,美丽、明媚,甚至比当年更好看了。
原来一个人闪闪发光的样子会那么吸引人。
她的头发变短了,不似从前的温婉。
眼睛也更亮了,不似从前里只有暗淡的光。
现在的沈晚晴让傅斯珩熟悉又陌生,但无论谁都能够看出来,她变得更好了。
沈晚晴不知道在和家属交代着什么,傅斯珩听不见。
但他也好想再听听沈晚晴的声音。
等傅斯珩终于鼓足了勇气走上前去的时候,沈晚晴却转身进了清洗室。
傅斯珩就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他该怎样面对沈晚晴?
怎样诉说这些年他的思念之情?
傅斯珩还在原地胡乱想着,沈晚晴就从清洗室里走了出来。
傅斯珩慌忙追上去,就发现她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没有穿着白大褂,看着不像是医院里的人。
他和沈晚晴亲昵地走在一起,像是习惯这个样子。
这一刻,傅斯珩积压了这三年的情感和思念通通爆发了,一发不可收拾。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两人拦了下来。
“晚晴,你为什么牵着这个男人的手?”
“告诉我,他是谁?”
傅斯珩的出现让沈晚晴猝不及防,她没想到二人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傅斯珩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医院里人来人往,不少人都认识沈晚晴和裴墨白,却不知道傅斯珩是哪里来的。
裴墨白不认得眼前的人是谁,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把沈晚晴护在身后。
傅斯珩看到他维护的动作,心头一紧。
原来对方竟把自己当成了会伤害沈晚晴的人?
沈晚晴看着几年未见的故人,心底却再也翻不起一丝涟漪了。
她礼貌而疏离地朝傅斯珩点头,“傅医生你好。”
听着这个陌生的称呼,傅斯珩心里一凉。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两个人重逢后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样。
他不敢相信沈晚晴竟然会对他如此绝情。
“晚晴,我是你丈夫啊。”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沈晚晴,裴墨白直接挡在沈晚晴身前,“先生,不要乱说话,沈晚晴是我的未婚妻。”
傅斯珩被沈晚晴手上的戒指晃了眼,“不可能!不会的!沈晚晴明明是我的妻子。”
“你不会嫁给别人的,对不对?”
第23章
三人待的地方太过显眼,许多八卦的眼神都朝他们看过来。
沈晚晴劝不动两个男人,只好拉着他们到外面去。
傅斯珩坚持要和沈晚晴单独说说话。
裴墨白看了沈晚晴好几次,才不甘心的到一旁去。
傅斯珩看着近在眼前的沈晚晴,明明攒了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晚晴,我这些年一直都很想你,我知道孩子的事情了,也教训他们一顿。我已经给你,给我们的孩子报仇了。”
“直到失去你,我才发现其实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晚晴,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我……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用整个下半辈子来补偿你,再也不让你吃一点点的苦。”
“你跟我回京市去好吗?”
沈晚晴看着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卑微乞求的男人,不敢想象自己之前还会为了这样一个人难过神伤。
好在时光荏苒,傅斯珩在她这也早就成了过去式。
无论这些年傅斯珩做了什么,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可男人依然停留在过去,抓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愿放手。
当沈晚晴被家人伤害的时候,当她受伤的时候,当她失去孩子的时候……
那些在沈晚晴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傅斯珩都在她的身边,却没有一次保护过她,安慰过她。
他从前就没有做到一次,如今难道就可以了?
沈晚晴始终认为两人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再也不见。
尤其当沈晚晴失去孩子之后,她对这个人最后一点妄想,也跟着一起消散了。
傅斯珩透过沈晚晴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答案。
明明沈晚晴看向那个人的眼睛那么亮,为什么看向自己就不一样了呢?
她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暗淡的,无望的,甚至伤心。
他就这么让沈晚晴难过吗?
傅斯珩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宁愿欺骗自己。
他指着一旁的裴墨白问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人,都是因为这个人你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是不是他抢走了你的心?”
他好不甘心,根本无法接受沈晚晴爱上了其他人的事实。
一直守在一旁的裴墨白早就看不下去了,大步走过来制止住了傅斯珩的行动。
“我想过晚晴的前夫会是什么样子?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这样的废物,怪不得她要和你离婚,再也不想见你。”
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傅斯珩。
两个男人扭打起来,场面一时间无法收拾。
“你胡说,明明晚晴最爱的人一直都是我!”
“你已经是个过客了,现在我才是她的未婚夫。”
沈晚晴刚想去叫保安,但两人之间的战斗结束得实在太快了。
裴墨白常年保持锻炼,而且还有格斗的底子,傅斯珩这些年一直都生活颓废,对自己的身体也不上心。
完全就不是裴墨白的对手。
裴墨白将他按在身下,狠狠教训道:“晚晴选择和谁在一起是她的权利,她选择和谁分开也是她的权利。”
“你离她现在的生活远一些,就是对她最大的祝福了。”
傅斯珩依旧不死心,想要继续反击,很快被赶到的保安拖出去了。
沈晚晴看着刚刚打完架的裴墨白,意外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裴墨白拍拍外套上的土,朝着沈晚晴伸出手来,“你之前选人的眼光,确实有待商榷。”
沈晚晴帮她理了理头上的发丝,看着裴墨白的眼睛。
“现在还不错就行了。”
裴墨白揽过她的肩膀,将沈晚晴拥在怀里。
“那是非常不错。”
两人一起并肩回家,没人注意到一旁失落的傅斯珩。
第24章
第二天就是京市代表来参观的日子。
沈晚晴特意空出上午的时间去迎接大家。
如今意气风发的沈晚晴,许多人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沈医生,好久不见啊。”
“现在,该叫沈主任了。”分院同事补充道。
“你现在真是比当年更好看了。”
沈晚晴和众人寒暄着,一直到结束,目光才焦急的寻找刘护士长的身影。
看到刘丽 ,她快步走到护士长面前,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两人同在京市是知心姐妹。
现在久别重逢,话到嘴边却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护士长先看向沈晚晴的胳膊,虽然知道她的旧伤早就好了,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是要亲自确认了才安心。
她又看看沈晚晴如今神采奕奕的模样,高兴得差点落泪。
当年离开京市的时候,沈晚晴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hiatus刚刚失了孩子,身体虚弱,她有时候梦到都会心疼不已。
如今的沈晚晴已经彻底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才是她本来该有的,闪闪发光的模样。
“一切都好。”
这对姐妹紧紧拥抱在一起,跨越南北的思念终于具象化。
沈晚晴带着大家参观了一整天,每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说这些年医疗的变化,说这些年的南北发展的便捷。
虽然人不在一处,大家的心却都是在一起的。
“听说你就要结婚了?”有八卦的同事问道。
沈晚晴轻轻笑了,“明年的事,如果有空你们一定要来,车住我全都包了。”
护士长连连点头,“好啊。”
她如今看到沈晚晴过得好,也算是彻底了了一桩心事。
“你当年南下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有时候人真的应该走出去多看看,才能发现更好的风景。”
护士长看了看一旁的人,继续问道:“你见过傅医生了吗?”
沈晚晴点了点头,“昨天就见过了,不过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护士长点点头,“是啊,人都是这个样子,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
“前一阵子,听说那个伤人的家属从监狱里放出来后,还找过傅医生,只不过都被傅医生赶走了。”
沈晚晴自然知道那是谁,但她是真的不想关心了。
最好一辈子都跟她再无关系。
这次从京市来的人一共也就待一个星期。
本以为出不了什么大事,参观完就走了。
可偏偏在离别的当口发生了一件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医院下午接收了一位高热的患者,肺部不明原因感染。
到了晚上,那位患者直接去世了。
和他同病房的患者也相继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医院第一时间判断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发热,可能是恶性感染,立刻封锁了医院。
这时候京市来参观的众位医护人员即将要踏上离开的火车。
正好从新闻都在报道看到这件事情。
沈晚晴组织科室的所有医生严阵以待,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患者。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见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人。
第25章
“傅斯珩?你怎么在这里?现在医院已经封锁了,你不能出去了。”
傅斯珩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服,只是看着沈晚晴。
然后向她请示,“京市第一人民医院傅斯珩医生,前来报道,请求加入这次紧急行动!”
沈晚晴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晚晴,我这一次绝不会再抛下你!”
医院已经封闭,沈晚晴无法改变这个结果,只得下令“去里面穿好防护服。”
还未到黎明,医院里就发生了十几例类似的病例。
而源头却还没有及时锁定。
一时间,医院里人心惶惶。
可是医生不能慌,护士不能慌,他们就是这些患者的定心丸。
原定的危重手术还要保证继续进行,病人的治疗不能耽误。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有一辆车逆着方向,从医院门口驶了进来。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个身穿防护服的人。
裴墨白亲自去接他们,来自京市的医生全部都返了回来。
“京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张明,自愿前来支援。”
“京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李寻,自愿前来支援。”
“京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护士长刘丽,自愿前来支援。”
……
裴墨白看着这些和他一样的医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站在各位医生前面,深深鞠躬。
“感谢大家!”
这一场病毒摧枯拉朽,来势汹汹。
尽管医院斩钉截铁的执行了封院政策,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病人送来。
整个医疗系统已经超负荷运转。
连轴转三天之后,大家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这天下午,又送来了一个女病人,情况紧急,是裴墨白做的手术。
因为送来的不及时,加上这位还有其他疾病,非常遗憾没有抢救过来。
沈晚晴预感不妙,结束工作后就赶紧到手术们门口等裴墨白。
果然,裴墨白一脸颓丧地走出来。
沈晚晴当时就明白了,默默给他一个拥抱安慰。
这时候家属才从外面赶过来。
沈晚晴没有仔细看,是两个风尘仆仆的老年人。
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劝他们节哀。
“娇娇,我的娇娇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老头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抓着裴墨白的手不肯放开。
“一定是你没有好好救我的女儿,我女儿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死了呢?一定不会的!”
裴墨白面对老人捶打没有反抗。
沈晚晴始终护着他,但裴墨白将她推开,让沈晚晴到安全的地方去。
“请您冷静一些,人死不能复生。”
“你还我女儿!”
沈晚晴忽然顿住,像是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
一直到他撩开头发的那一刻,沈晚晴才认出来,这人竟然就是自己的父亲。
沈父认出她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朝着沈晚晴扑了过来。
“是你这个死丫头,都是你害死了你妹妹,就是你想要娇娇的命!”
裴墨白冲上来要拉开他,可不知道这个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裴墨白直接摔倒在地上。
而沈父显然精神有些不正常,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长长的铁棍,朝沈晚晴的胸口就要刺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傅斯珩出现,挡在了沈晚晴的身前。
鲜血当场流了下来,沈晚晴瞪大了双眼看着傅斯珩受伤的地方。
那一刻,好像跟多年前沈晚晴救傅斯珩的时候重合了。
只是这一次,站在前面的人不是她了。
医生和保安立刻团团围了上来。
傅斯珩握着沈晚晴的手,笑了,“欠你的,我终于还给你了。”
“傅斯珩!傅斯珩!”
最后,傅斯珩还是被安全抢救回来了,铁棍刺入的不算深,也没有伤害到紧要的位置。
做手术的人是沈晚晴,相当于她又救了傅斯珩一命。
傅斯珩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欠你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而那天送来的病人就是沈娇娇。
那一对宛如流浪汉一般的老人,是沈父沈母。
沈晚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父母竟然想杀了自己。
他们从监狱里出来后,就一直想继续找个人吸血。
可惜傅斯珩是靠不上了,又听说沈晚晴现在南下了,就跟着火车一路走了下来。
只是可惜刚刚到海城,身上就没有几个钱了。
一路上也风尘仆仆的,正好遇上了这一次的感染。
他们发现得晚,等到送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宠爱了一辈子的女儿,就这样死在了手术台上。
沈父因为故意伤害罪,应该下辈子都会在监狱里度过。
沈晚晴事后去找过沈母,她这一辈子都不明白为何父母偏心至此。
沈母那个时候也疯疯癫癫的,只能住在病房里。
她看到沈晚晴的时候却很害怕。
“你个灾星,都怪你!灾星!要不是我怀了你,你爸爸怎么会找其他女人!”
“你坏,娇娇好,娇娇最好了,爸爸喜欢娇娇……”
沈晚晴看着那个疯疯癫癫的人,似乎也有一刻的释怀。
她也是个可怜了一辈子的女人,只是这一生都没有办法自救了。
等到傅斯珩的病养得差不多了,就有专车来接他回去。
傅斯珩临行前没有见沈晚晴,反而要见裴墨白。
沈晚晴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但是裴墨白告诉她。
“也许有些人有些事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释怀,但是他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沈晚晴问道:“他给了你什么?”
裴墨白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我们结婚的份子钱。”
春暖花开,席卷全国的病毒也得到扼制,人类的无私再一次战胜了天灾的无情。
两人沿着金色的沙滩一直走,就这么一直幸福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