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着掌心里微微发颤的手术刀，刀柄沾着陆沉皮肤组织特有的冷汗，那味道混合着福尔马林，在鼻腔里发酵成十年前那场暴雨的气息。
"苏医生！"护士长推着转运床冲进来，"您快来看！"陆沉躺在蓝白相间的裹尸袋里，像具精心摆拍的蜡像。
苏眠的橡胶手套陷进他胸前的淤青，那是临终前被林薇抓伤的痕迹。
她忽然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钻戒，戒圈内侧刻着"L.C&Y"，字母边缘已经氧化发黑——这是他们被困在山洪时，他用匕首刻下的求婚印记。
"这不是你该碰的。
"林薇的声音从背后炸开，猩红的指甲掐进婚纱拖尾的蕾丝褶皱。
这位当红珠宝千金单薄肩胛骨上挂着撕碎的"永结同心"绸带，残破处露出内衬暗袋里的医疗报告单，草得几乎要撕破纸面："急性髓系白血病高危"苏眠的手术刀哐当一声跌进不锈钢托盘，刀刃在托盘底撞出清脆回响。
记忆突然闪回十年前的暴雨夜，十六岁的她在泥泞里翻滚，陆沉扯开西装扣子将她裹进怀里，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锁骨："小骗子，摘戒指是要套牢一辈子的。
"此刻林薇正把染血的婚纱甩在陆沉胸口，珍珠纽扣噼里啪啦滚到墙角。
"你明知道林家需要这颗肾续命！"她扯开苏眠的口罩，"还是说——"指尖突然戳向她脖颈下方，"你也得了绝症？"空气凝固了三秒。
苏眠看着林薇眼底映出的自己苍白的脸，终于想起今早查房时护士欲言又悔的眼神。
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陆沉的心电图突然拉成直线，林薇扑上去疯狂按压他胸膛，镶满碎钻的高跟鞋碾过苏眠散开的马尾辫。
"让开！"她扯下染血的手套砸在地上，"他明明签过放弃抢救同意书。
"监护仪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林薇像被抽走发条的玩偶瘫坐在地，婚纱裙摆浸在陆沉逐渐冰凉的臂弯里。
苏眠蹲下来捡起滚落的钻戒，发现戒圈内侧还藏着张泛黄的纸片。
那是她去年偷偷塞进陆沉西装口袋的情书，字迹被泪水晕染成蓝色："如果世界是个谎言，至少让我陪你看完这场戏。
"太平间门被撞开时带进一股寒风，记者们的镁光灯亮得刺眼。
"听说陆先生临终前想见苏医生？""林小姐是否早就知道肾脏配型成功？"快门声像暴雨般倾泻而下，苏眠攥着情书后退两步，撞翻了存放器官冷藏箱的推车。
玻璃罐里的肾脏标本相互碰撞，在惨白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最上面那个印着"LC-0726"的标签正在渗血——这是陆沉的手术编号，也是她偷偷用自己的生日注册的器官捐献档案。
第二章：记忆回溯手术刀坠地的脆响惊醒了苏眠。
她跪在陆沉逐渐冰冷的躯体旁，指尖触到他颈间跳动的银色装置——与三年前仓库爆炸案中，她从烧焦尸体上取出的芯片完全相同。
冷汗浸透手术服时，十年前的暴雨突然涌入意识。
那夜她翻过慈安福利院锈蚀的铁门，十六岁的少年正躺在积水中抽搐。
陆沉无名指的钻戒硌进她掌心时，她闻到他后颈淡淡的消毒水味，与此刻太平间福尔马马的气息重叠。
他摘下婚戒缠住她流血的膝盖，血珠顺着戒圈内侧的"L.C&Y"字样滑落："如果世界是谎言，至少让我套牢你一辈子。
"此刻现实却像裹着冰碴的绸缎。
林薇的尖叫声刺穿耳膜时，苏眠正将陆沉的肾脏标本推进冷藏柜。
冷藏箱标签"LC-0726"与陆沉手术编号完全吻合，而她去年偷偷塞进他西装口袋的情书，此刻正躺在林薇撕碎的婚纱暗袋里。
"苏医生这是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林薇的指甲划过她缝合过的疤痕，"十年前救你那次，陆沉可不知道你是福利院跑出来的怪物。
"她突然扯开领口，锁骨下方露出与苏眠相同的条形码胎记，"我们都是周慕白实验室的失败品，对吧？"苏眠的手术刀精准刺入林薇颈动脉时，她想起陆沉办公室百叶窗缝隙渗进的铁灰色晨光。
那时她用镊子夹起显影液中的胶卷，二十年前慈安福利院的照片上，穿草莓裙的小女孩注射药剂——那动作与周慕白在数据深渊中对她进行记忆编码时如出一辙。
冷藏柜突然剧烈震动，六枚芯片共鸣出她童年的哭喊声。
13号床上蜷缩的小女孩正在无意识摩挲手腕的条形码，而陆沉不同年龄段的记忆在投影中交织：七岁男孩攥着被退烧药融化的姓名签，十七岁少年在警校解剖室里说"记忆是可编辑的素材库"。
最刺眼的画面是三年前，开她衬衫时锁骨处的拉丁文纹身"Eclipse"——与此刻林薇锁骨下的疤痕完全重合。
苏眠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终于明白为何陆沉总能在凶案现场提前半小时出现，为何他咳嗽时会咳出暗红色血点——那些都是纳米机器人正在改写神经突触的征兆。
而她腕间的胎记，竟是启动整个记忆编码系统的总开关。
第三章：致命抉择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被陆沉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碾碎，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匿名信，纸张边缘在惨白灯光下泛起青紫。
苏眠盯着他西装内袋露出的银色十字架吊坠，那是十五年前她从火场里扒出来的遗物。
"林薇的血型是RH阴性熊猫血。
"陆沉将钢笔尖抵在她锁骨下方三寸位置，墨水瓶滚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而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她的人。
"手术同意书被撕开第三道裂口时，苏眠闻到了消毒水混着龙舌兰酒的味道。
陆沉领带夹上沾染的暗红血迹正在晕染，和二十年前孤儿院坍塌那晚她在废墟里翻找到的带血日记本扉页如出一辙。
那些稚嫩字迹写着："今天小眠给我扎了蝴蝶结，她说等姐姐的病好了就带我去天安门看升旗......"无影灯突然爆出刺目火花，苏眠看见陆沉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病危通知书。
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的瞬间，她终于看清文件上"苏晓玥"三个字——那是她十八岁在实验室献肾救人的化名，而此刻躺在隔壁手术室的，正是当年躺在她病床前说"要活到八十岁给姐姐买婚纱"的少女。
麻醉剂注入血管时，苏眠想起陆沉第一次替她包扎腰腹手术疤痕的场景。
那时他指尖的温度渗进纱布，说要把这处伤疤变成守护符。
此刻那些温热的触感突然变得锋利，沿着十年前被他摘除部分肾脏留下的创口，狠狠剜出血淋淋的真相。
"当年我在你肾脏留下的缺口......"沙哑的哽咽混着监护仪的蜂鸣，陆沉扯开衬衫露出狰狞的肋骨伤疤，"是怕有一天你忘记自己是谁。
"冰凉的器械贴上皮肤的刹那，苏眠在恍惚间看见二十年前的暴雨夜。
十五岁的陆沉浑身是血抱着高烧的苏晓玥奔向医院，雨水冲刷着他锁骨下方新添的伤疤，就像此刻躺在她眼前的人。
第四章：真相血淋消毒水味道突然被血腥味冲淡，苏眠蜷缩在病床上咳出一大口血沫。
她望着掌心血丝在纯白床单上洇开，恍惚看见十五岁那年在实验室割破手指的自己——血珠也是这样一滴滴滚落在培养皿里，染红了盛放心脏瓣膜的器皿。
"苏小姐。
"主治医师的声音带着诡异的迟疑，CT片在无影灯下投出狰狞的黑影，"您刚做完肾脏移植手术就出现排异反应，这不符合医学常理......"玻璃窗突然炸开冰棱，苏眠转头看见陆沉浑身湿透地冲进来。
他西装领口沾着血迹，手里攥着的文件在滴水，那页纸赫然是她昨天刚签的遗体捐赠协议。
十年前他在停尸房捡到她的第一份器官捐献书时，也是这样浑身发抖。
"他们说你只剩三个月。
"陆沉将听诊器按在她浮肿的胸口，金属面传来雷鸣般的杂音。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着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林薇病历本——红色墨水标注的"RH阴性熊猫血"正在疯狂跳动。
走廊传来高跟鞋叩击瓷砖的声音，林薇捧着鲜红的康乃馨倚在门框上："苏医生这么快就想解脱了？真不愧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她胸前的钻石项链折射着冷光，那是昨天陆沉亲手从拍卖行买下的。
陆沉突然扯开衬衫，苏眠看见他肋骨下方新添的缝合疤痕正在渗血。
这个位置与她腰腹的肾手术切口完美对称，就像二十年前孤儿院坍塌时，十五岁的陆沉抱着高烧的苏晓玥撞在钢筋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