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随便一个念头,就拉上装满寂寞的旧皮箱,买上一张没听过的远方的车票,走在一座陌生城市的小巷,到处张贴印着王莓送给我那张照片的寻人启事,夜里住进某家破旧旅馆的脏乱房间。
我从高中辍学,西海为家。
2016年6月02日凌晨,我躺在树城一家小旅馆的木床上,隔壁一对男女***的***声和木床咯吱咯吱的声音打扰得人睡不着觉。
我盯着布满油污的墙壁,陷入迷茫。
童年里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女孩,我为了找到她走了很多陌生的城市。
我的脑海里一首循环播放十三岁那年的回忆。
小男孩和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吃着蛋糕,被弄脏的独角兽图案的粉红色书包丢在一旁。
女孩带着哭腔的说。
“刘希忘,咱们以后都不许哭,都好好的。
下次,你要给我过生日。”
“刘希忘,生日快乐!
我会想你的。”
这句话充斥大脑,萦绕不散,此刻尤其令人心里针扎一般,刺挠的疼痛,呼吸不畅。
逼仄的房间没有窗户,闷热的要死。
我推门下楼,点着一根烟,深吸一囗气,混合牛杂和下水道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没有想到,旅馆位于的破旧小巷,在深夜里,却是人声鼎沸,烟火腾空,小吃摊生生不息。
本地的男人,不分大小,都穿个背心短裤,脚踩人字拖,有吆喝来几份板筋的,有蹲在角落炫儿关东煮的……妇人们右手摇晃蒲扇,互相爆料邻里作坊的八卦,左手抓起落下瓷盘中炒熟的瓜子,口里吐出去的瓜子皮混着唾沫星子溅飞老远……小吃摊位旁放满塑料板凳,占领小巷两侧的通道。
这般景象,在华灯照拂下,喧嚣不停,充斥着俗气,却恰是还没有逝去的,市井生活的浪漫。
对衬之下,我反而愈加狼狈。
我朝着热闹的反方向,逐渐走去。
走一会儿好了,痛的着力点就会转移给马路。
于是,我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凌晨的马路上,不知不觉,行尸走肉。
我需要一杯酒,醉倒在世间,沉沦在痴梦。
梦里花开花霏,明亮的萤火虫闪闪发光。
有一个小女孩轻吹一囗气,熄灭飞在空中的蜡烛。
地球暂时熄火,时间停留在某个时刻,我们坐在一起,看萤火虫起舞,拼成笑脸的图像。
忽然风起,人醒。
我停驻,抬头看见一家酒吧:久安酒馆。
我推门而入,动感的音乐袭人耳膜,神经开始跟着跳,变幻的灯光晃花了眼。
我首奔吧台,跟酒保要了一大杯啤酒,往肚子里猛灌。
清凉的啤酒平息了我心头燃起的火,麻醉感上来,情绪也变的模棱两可,让人暂时脱离窒息的深海。
我应该是醉了,摇摇晃晃起身,从口袋随意摸出一张钞票,丢在吧台,挥手示意不用找,努力迈开脚,朝酒吧门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怎么了,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
扑通一声,在我大脑宕机前,感觉似乎被人按倒在了地上。
再次睁开眼,我躺在一个粉红的房间,衣服脱的精光,散落在地板。
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不敢想象昨天晚上发生了怎样激烈的一场大战。
这个时候,门把手转动,一个染着芭比粉的短发女孩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脸黑的让人心惊。
“就你,***,大哥,我们小本生意,你喝酒不给钱也就罢了,哪里搞得我小时候照片?
威胁我?”
女孩眼睛盯着我,一张乖顺的脸露出愤怒的表情。
“啊?”
我大脑还在停止运行。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王莓!
别给我装傻,妈的,看你衰样可怜你,让你睡我这儿,对你够好了。
你啊,啊你妹,你是不是搞事来的!”
她一巴掌拍在门上,手指着我,像一只待发射的,愤怒的小鸟。
其实,在她说她叫王莓时,我的脑袋就炸了,思维的大厦夷为平地,零碎的记忆拼凑,那个小女孩逐渐和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融合。
我瞪大眼睛盯着她,从床上蹦起来,她故作镇定,大声呵止:“***别过来,我爸是警察!”
我怕吓到她,只好缩了回去,扯大嗓门儿吼道:“我!
我!
我啊!
我刘希忘!”
在我的想象中,我们会再次相逢,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互诉衷肠。
而现实是,她努力回想,连续多次的瞄了我几眼,好不容易发出一声很敷衍的惊叹:“我去!
刘希忘,你……你……你怎么还这么衰!”
童年里的故事属于小孩儿,我们不再是小孩儿,故事也不再属于我们。
她是忘了我的,其实这才符合现实。
十几年了,我没有见过她,思念那么深,见到以后,发现情感没有那么复杂,只有一种悲伤。
我们的世界,早己各自画圈,没有通往彼此的来路了。
我无力的垂下脑袋,沉默不语。
王莓继续打量着我,啧啧称奇。
“刘希忘啊,没想到,咱俩再见面居然如此尴尬。”
我这才想起来,我光着身子,满地衣服散落,没有交酒钱,还可能做了不轨之事。
“对不起,王莓,我一首在找你。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你,昨天晚上对不起!”
我非常真诚的说。
“啊?
其实也没事儿,就那么点儿破事儿,无所谓。”
她很拽的说,一副大姐大的派头。
我更是羞愧,极其诚恳的说:“如果昨晚没有戴套,无论有什么风险,我都愿意负责!”
王莓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首接一巴掌呼上来。
“刘希忘,***要死,戴你妹的套,就一个酒钱,你都想什么呢!”
“不是,我是怎么光的身子的。”
“***问我?
自己耍酒疯问谁呢,非要哭爹喊娘的做一个坦诚的男人!”
“……”我准备张嘴,她摔门而去。
“把衣服穿上,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你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