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第三次擦拭妹妹的呼吸面罩，雾气刚抹去又迅速凝结。
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她看见苏秋的指尖在被子下抽搐，像条搁浅的银鱼。
"肾上腺素准备！
"主治医生撞开门的瞬间，苏夏被撞得踉跄后退。
她看着那群白色身影围住病床，忽然注意到某个护士的防护面罩反光——那张被水汽模糊的脸上，唇角正以诡异的角度上扬，仿佛有隐形丝线在拉扯面部肌肉。
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苏夏后退时撞到金属推车。
哐当一声响惊动了倚在防火门边的黑衣男人，他指间翻转的银色磁卡停顿半秒，卡面倒映的ICU灯光在他脸上切割出蓝白相间的裂痕。
"苏秋还剩23分钟。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管。
他抬手时，苏夏看见他黑色皮手套边缘渗出的暗红，那抹颜色正顺着雨水在瓷砖上蜿蜒成蛇形，"想听交易内容，就握住这张卡。
"监测仪发出死亡般的平首滴声。
苏夏扑过去时打翻了输液架，玻璃瓶炸裂的声响中，她抓住男人手腕的刹那，瞥见他手套下蔓延的青色印记。
那不是纹身，更像是从皮下浮出的条形码，数字079在冷光中泛着磷火般的幽蓝。
"代价？
"苏夏的指甲陷进男人手腕，血腥味突然浓烈起来。
她这才发现对方风衣领口沾着碎肉状的组织，雨水正将那些暗红物质冲进锁骨凹陷处。
男人突然发力将她按在墙上，金属卡锋利的边缘割破她掌心。
剧痛中苏夏听到妹妹的监测仪重新跳动，但每声滴答都间隔三秒，仿佛死神在故意放慢脚步。
"通关新手任务，奖励是三个月生存时限。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混着雪松香的血腥气令人眩晕，"但如果你在游戏里死亡..."粘稠液体滴落颈侧，苏夏惊恐地发现那竟是自己的血顺着磁卡流下，"苏秋会当场脑死亡。
"消毒水味突然被浓烈的铁锈味覆盖，苏夏眼前闪过走马灯似的碎片：破碎的旋转木马、镜中倒立的自己、戴着兔子面具的人群跳着诡异的圆圈舞。
再睁眼时，她正站在褪色的彩虹拱门下，怀里抱着个半人高的微笑小丑玩偶。
玩偶的金色铃铛项圈刻着"欢乐谷"三个字，但每个字都缺了笔画，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欢迎来到欢乐谷！
"电子音从生锈的喇叭里炸响，震得拱门上的彩灯管簌簌掉落玻璃渣，"请遵守游客守则：1、全程佩戴微笑面具；2、不要弄脏玩偶服；3、旋转木马启动时请抓紧缰绳；4、遇到停止微笑的工作人员，请立即前往镜屋..."苏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发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地抚摸玩偶的卷发。
那些橙色发丝突然蠕动起来，缠绕着她的手指往玩偶嘴里送。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身后伸来的手猛地扯掉她脸上的兔子面具。
"想害死所有人吗？
"季深的声音裹着机械杂音。
他穿着红白条纹的玩偶服，油彩笑脸面具边缘沾着疑似脑浆的灰白色物质，"从你踏入这里开始，违反任何一条规则都会触发集体惩罚。
"苏夏这才发现西周散布着几十个戴动物面具的身影。
他们以古怪的倾斜角度站在原地，像被吊着线的木偶。
最前排的棕熊玩偶突然抽搐起来，面具下传出闷哼——那人的玩偶服正在渗血，毛绒爪子肉眼可见地膨胀成真熊掌。
"新手关死亡率67%。
"季深将兔子面具重新扣在苏夏脸上，她闻到面具内侧有腐肉的味道，"看到木马区的蓝光时，把密码逆时针转到底。
"他手套边缘的青色编号在面具下忽明忽暗，这次苏夏看清了前缀字母是GM。
旋转木马的彩灯突然全部变成血红色，怀中的小丑玩偶眼球爆开，溅出带着铁钉的黑色液体。
苏夏的玩偶服开始收缩，毛绒布料勒进伤口，她听见自己肋骨的悲鸣。
季深拽着她跃上镶满倒刺的木马，金属缰绳自动缠住他们手腕时，苏夏发现每根绳结都系着人类牙齿。
"密码是死亡时间！
"季深在轰鸣的管风琴声里嘶吼。
木马顶端的八音盒裂开缝隙，苏夏看到里面排列着十二具婴儿骸骨，它们的指骨正敲击不同音阶。
当苏秋病危的时间数字04:23被转动时，某具骸骨突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季深持刀站在血泊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