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座钟的裂痕在月光下蜿蜒如蛇，苏璃数着第八块褪色的牡丹纹铜片，终于确定这尊古董比三天前多出一道伤痕。祖父葬礼用的白菊斜插在钧窑瓷瓶里，花瓣边缘泛起诡异的靛蓝色——自从这座标着“民国二十六年制”的西洋钟运抵古董店，所有靠近它的植物都会在七小时内枯萎。

十一点四十七分。

苏璃把鸡毛掸子横在玻璃展柜上，这是阻止座钟莫名自鸣的老法子。祖父临终前攥着那枚鎏金怀表说的胡话，此刻突然在耳边回响："阿璃，申时的雨...要躲开穿蛇纹皮鞋的人..."

二楼仓库传来重物坠地声，震得楼梯口的月份牌簌簌作响。泛黄的纸页停在1937年6月，穿旗袍的月份牌女郎眼角有颗泪痣。苏璃摸出防狼喷雾，真丝睡裙扫过柚木楼梯时沾上铁锈味，这气味自祖父去世后就在店里挥之不去。

祖父的樟木箱翻倒在霉斑遍布的地板上，二十年代的爵士乐谱散落如枯叶。最上方那张《雨夜白兰》的谱子边角焦黑，苏璃弯腰时发现谱纸背面用铅笔写着：“第七次循环，默声左肩受伤”。字迹竟与她三天前签收快递的笔迹完全一致。

“当——”

座钟提前十三分钟鸣响。苏璃撞在箱角，血珠从膝盖渗出，在泛黄的谱纸上洇出玫瑰状痕迹。她摸出口袋里的鎏金怀表，琉璃表面突然炸开蛛网纹，暗红液体从裂缝中汩汩涌出——这分明是三天前在火葬场，她亲手放进祖父寿衣口袋的那枚！

子夜钟声第七响落下的瞬间，整座建筑开始扭曲。苏璃抓住座钟顶部的鸢尾花雕饰，指尖传来烙铁灼烧的剧痛。缺失的女神像位置睁开琥珀色竖瞳，黄铜牡丹纹路化作血管在她掌心搏动。怀表坠地时发出的不是金属脆响，而是八十年前外滩海关大楼的钟鸣。

“小姐当心！”

子弹擦过耳际，打碎了她身后试衣镜。苏璃在硝烟中转身，惊觉自己正站在1937年的霞飞路。墨绿织锦缎旗袍紧贴着肌肤，开衩处别着的蓝宝石胸针，正是今早从当铺赎回的祖父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