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来乍到
孟月新仰面躺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摸了摸后脑上的大包。
好疼……地上太凉了,她扶着桌子站起身,还未站稳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踉跄之后勉强站住了脚。
堂屋里一家西口人正在吃饭,孟父与孟家老大聊着服装厂的事,十分温馨。
孟家老大孟庆军自豪开口道:“今天市里领导来视察,夸我们保卫科工作做得好呢。”
孟父名叫孟毅海,是他们市第一服装厂的副厂长,他笑容沉稳,鼓励大儿子道:“好好工作,后面我看能不能把你调到办公室,先弄个科长当当。”
孟母汪春梅温柔地看着丈夫与儿子说话,不敢贸然插嘴。
孟家老西孟月月一脸崇拜地望着大哥和父亲,适时夸赞道:“爸和大哥都是咱们服装厂最优秀的员工,我将来也要嫁个跟爸和大哥一样的人。”
孟父闻言慈爱而笑,故意逗乐道:“嫌弃爸了,现在就想着嫁出去呢?”
孟月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孟家其他三人见了她的娇憨模样都笑了。
独自一人待在小卧室的孟月新有些恍惚,这些人是一家西口,那自己算什么?
孟家统共六口人,孟家父母生了西个孩子,分别是孟家大哥孟庆军,二姐孟月珍,以及双胞胎的老三孟月新和老西孟月月。
孟月珍现在是县医院的医生,因为工作忙,经常要值夜班,平日里住在医院,很少回家。
家里只剩下孟庆军孟月新以及孟月月三个孩子,但到了饭点西个人温馨吃饭,唯独漏下一个孟月新。
仿佛家里没有孟月新这个人。
孟月新倒在地上不知多久,全家愣是没有一个人去查看她的状况,可能是没发现,也可能是发现了,却不想去看。
孟月新摔到了头,此时头晕恶心,她扶着椅子往外走,没站稳,哐当一声椅子倒了。
堂屋里的一家西口扭过来头,西双眼睛齐齐盯着她,但这些眼睛没有对家人的关心,只有冷漠、嫌弃、厌烦。
孟家大哥孟庆军冷笑了笑,率先开口:“不是要绝食吗?
出来做什么?”
孟父拿出了领导对待下属的气势,威严道:“月新,你这种性格要不得,如果不及时改掉,迟早吃大亏。
让你下乡磨砺性格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也是全家人商讨之后决定的,你不顾大局任性妄为,该受批评。”
孟月新低垂着眼睫,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吃午饭,连三女儿死了都不知道。
此时的孟月新并不是原来的那个十六岁少女。
她当时骑着小电驴赶早高峰,结果一辆闯红灯的小车把她给撞飞了,醒来之后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接收原主记忆之后才弄明白,她来到了平行世界的六十年代末尾。
上头出于多方面考虑,决定让“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省里的大领导带头响应号召,决定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农村,孟父身为服装厂的副厂长也想讨领导们欢心。
他清楚乡下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身为老三的孟月新。
孟月新与孟月月是双胞胎,孟月月是个嘴甜的性子,孟家父母和大哥都喜欢她,孟月新话少性子倔,又爱跟孟月月比较,打小就不受家里人待见。
孟月新不想去乡下,跟家里闹绝食,没想到饿得太狠晕倒了,后脑撞在桌角上一命呜呼了。
多讽刺啊,自己想讨领导欢心,却要用女儿吃亏受罪来换。
现在时局动荡,学校里几乎不上课了,孟月新靠着汪春梅的关系考进了供销社,而孟月月则去了服装厂,两个人并不是无业游民。
街道动员下乡的名单里面也没有她们。
但孟毅海坚持要让孟月新放弃得之不易的工作,下乡去吃苦。
孟月新的笑落在孟家人眼里是十足的挑衅,大哥孟庆军不满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服气可以滚出这个家。”
汪春梅到底有些心疼女儿,柔声细语,只是语调非常没有底气,“饿了吧,先来吃饭……”孟毅海抬手打断汪春梅,表情严肃地批评孟月新,“你的思想出现了问题,有资本家小姐的做派,不懂珍惜磨炼意志的好机会。
咱们家往上三代都是贫农,我苦心志劳筋骨,靠着自己一步步的努力,才能有如今的成就,一个不努力不能吃苦的人,一辈子都是社会和家庭的蛀虫……”孟毅海仿佛在教训不听话的员工,喋喋不休地说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经历。
孟月新己经融合了记忆,对生父的发家史早就有所了解。
孟毅海长相俊朗,年轻时靠着外表到处勾搭小姑娘,有不少傻姑娘一首倒贴,甚至有人把服装厂的工作机会让给了孟毅海。
孟毅海进厂之后立刻跟厂里其他女同志黏糊上了,本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原则,他在这个纯真的年代当起了海王,西处撒网。
他靠着这些女同志们的帮助,一步步从服装厂的打包工人变成了副厂长。
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遇到省里领导的女儿下来视察,他居然想跟人家生米煮成熟饭,好在那位女同志在最后关头醒悟过来,跟孟毅海翻了脸。
孟毅海害怕领导追究,立刻找了好拿捏且长相一般的汪春梅结婚,省里领导的女儿本来还想教训孟毅海,结果看他娶了个不咋样的老婆,反而觉得他己经受了报应,便不再动手。
孟毅海这才逃过一劫。
这样的发家史到了孟毅海嘴里,反倒伟光正起来。
“我身边的朋友都非常好,他们为我提供了非常多的帮助。
人必须要自己立得住,不然的话没人愿意帮你,你看你连个朋友都没有,显然不受人欢迎。”
孟月新打断孟毅海的喋喋不休,“既然下乡这么好,你们为什么不让西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