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夫人面容沉凝,眸中忧虑尽显。
“来跟我们比蹴鞠,这回可有好戏看了,”李长歌目光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
瑾夫人:“长歌!
你皇祖父起世的时候,曾答应与阿诗勒部议婚,虽说当时是权宜之计,可如今坞城正在打仗,而宫中适龄女子屈指可数,我担心的是,此次他们来会旧事重提,”瑾夫人眉头紧蹙,满面愁绪。
李长歌撇撇嘴道:“阿娘,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连他们自己都未必记得呢,你也太过担心了。”
听闻瑾夫人的忧虑,长歌却不以为意。
瑾夫人望着如今的长歌不谙世事,纯真无邪,内心的担忧愈发强烈。
温柔地揽过,忧伤道:“长歌,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阿娘不求别的什么,只希望你平安顺遂。
在这长安城里衣食无忧的生活着。”
话声刚止,时常在瑾夫人身边侍奉的三娘匆忙地跑了进来,她先屈膝向夫人行个礼,随后禀报道:“夫人,您不是要找殿下吗?
殿下此刻回来了”。
李长歌:“阿娘,您要找阿耶?”
瑾夫人螓首低垂,静默良久,方幽幽而言:“想必殿下刚回来,应该不得空,我一会儿在去吧,长歌,你先回房里乖乖待着,不要再惹你阿耶不高兴了。”
言罢,便满怀心事地起身入内室。
见阿娘今日举止反常,长歌满心困惑,遂用目光向三娘求助:“三娘,我阿娘她不是一向不愿见阿耶吗?
为何又想见他?”
三娘也摸不透夫人的心思,面带忧色地摇了摇头。
而彼时,东宫之隅,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龙行虎步,沿铺满鹅卵石子之路径,迈向前庭。
太子李建成满心愤懑,怨言道:“看来老二真的要骑到孤头上来了”。
李元吉:“大哥,真的是不能再忍了,我们得抓紧应付”。
李建成:“回书房再说。”
太子刚欲再度启齿,然倏忽思忖此特殊之际,府中恐有耳目,为求稳妥,遂抬手遏止齐王,勿复赘言。
李建成:“常何”。
常何:“属下在”。
李建成:“派人盯紧弘义宫,若秦王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孤汇报。”
常何:“是”。
见常何领命退下,太子携齐王一同进入书房商议事宜。
是夜,庭外明月澄澈如银盘高悬,星辰疏落若晨星点缀,树影摇曳似舞姬翩跹,叶片随风飘拂,徒增几分神秘幽逸之感。
有小虫隐匿于草丛之中,发出细微的低吟,仿若天籁之音在夜的帷幕中轻轻奏响。
偶有风起,使得房内烛影如惊鸿般摇曳不定,难以安宁。
长廊之上,一袭倩影袅袅步入太子书房。
分明己为人母之龄,然彼时盛妆华服,犹绽久存之芳华,颇具昔岁少女之几分神韵。
手托一盘玲珑糕点,妇人长裙逶地,举止端雅合度。
三千青丝悉盘绾,金钗轻缀其上,步摇随步晃动,徐徐行至长廊之末。
两侧侍卫见乃瑾夫人,忙遥遥向其拱手致礼,退避一步,不再趋近。
行至书房前,瑾夫人稍顿,单手托着糕点,腾出一只纤柔玉手,轻捋发髻,整饬妆容,确认自己仪容无瑕疵后,这才安然抬首,意欲敲门。
手尚未触及门帷,屋内便忽有寥寥数语,不甚真切,透过门缝传扬而出。
瑾夫人遽止手头之举,敛眉踌躇,心怀惴惴,紧盯着门缝,倾耳细听。
待闻房内之人言谈之声,瑾夫人顿觉浑身一震。
惊恐地往后趔趄,退了一步,细微的声响终究还是惊动了宫内商酌的主人。
“谁在外面?”
房门蓦地被拉开,入目之人面色阴鸷,眸中怒意满盈。
悠然昂首,见眼前之人乃瑾夫人,太子心中一凛,然面色旋即和缓数分,略有欣喜之意,声亦柔缓,“阿瑾,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喜欢来孤这个地方吗?”
瑾夫人垂首捧着糕点,似有意回避太子目光,欠身行礼,嗫嚅着道:“殿下,妾,听闻阿诗勒部的使者突然来到长安,若明日他们问起和亲的事情…”“唉!”
太子轻叹一声“此事是当年阿耶定的,孤如何能定夺?
庙堂之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吧。”
见瑾夫人欲语还休,太子己然洞悉其心思,不禁莫名地心头火起。
瑾夫人的心绪彻底被打乱,欲要再度争取。
却见太子面色不佳,显然己动怒。
相伴太子十余载,太子的秉性,她最为谙熟。
知此刻不可复言,瑾夫人强压着内心的波澜,将手中的糕点递上前去“这是妾给殿下的点心”。
太子凝睇瑾夫人,恍惚间似不真切。
当接过糕点之际,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瑾夫人的柔荑。
瑾夫人惶遽,迅疾抽出了手。
李建成被她这般清冷的反应惹得愠怒,脸色再度沉凝下来。
缄默许久,太子启唇道:“你来就没别的事情吗?”
瑾夫人:“妾…无事。”
太子:“无事,以后就少来孤这个地方。”
瑾夫人贝齿轻咬朱唇,敛衽告退。
太子望着瑾夫人漠然的背影,眉心紧蹙成结,首至瑾夫人的身影全然消逝在夜色之中,太子方将视线落于手上的糕点盒,沉思良久,脸上的神色亦愈发愤懑难平。
瑾夫人黯然神伤地回到自己的寝殿,脚步踉跄步履蹒跚地行至屏风前,手扶屏风勉强稳住身形,难忍悲戚,情不自禁地揪住胸口衣襟,悲恸大哭起来。
旋即,身子倚着屏风瘫软倒下,瑾夫人以手遮面,啜泣不止。
少顷,她忽地忆起某事,艰难地站起身,猛地扑倒在案几前,拭干眼泪,借着一盏昏黄烛火,提笔蘸墨。
俄而,手微颤,于昏暗处写下几行秀逸小字。
翌日,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乐嫣”,花园内,一妙龄女子正沉思默想地立于一处绚烂花簇前赏览。
忽见一张鬼脸面具从身后悄然探出,跃至眼前,女子顿时吓得花枝乱颤,惊恐万状,尖叫着险些跳起。
李长歌欢快灵动地将面具从脸上摘下,古灵精怪地笑道:泼的将面具从脸上摘了下来,调皮笑道:“这么胆小,到现在还被吓到,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办?”
李乐嫣惊魂未定,轻拍胸口,佯作嗔责道:“长歌,你越来越坏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的如意郎君。”
“我哪有什么如意郎君啊?”
“听说今日魏淑玉在球场蹴鞠,你就不想去看看?”
“淑玉哥哥。”
李乐嫣心下窃喜,但见长歌彼时正立于自己身侧,目露狡黠地凝视着自己,又忸怩地嘴硬道:“我去看他做什么?”
“自早些年,淑玉把你从河里捞上来之后,你每次见到他都会脸红”李长歌提着面具,一副洞若观火的模样,盯得李乐嫣紧绷的心弦又猛地一颤。
思绪追溯至多年前,忆起那俊逸绝伦的面容,无可挑剔的五官,不由面色绯红。
李长歌负手而立,欣然调侃道:“你当我是瞎子呀,对了,呐,这个给你。”
李乐嫣敛神回思,眸光落于长歌呈上来的那枚绣得歪七扭八的兔子荷包上,忍俊不禁地询问:“这么丑啊!
这是个什么啊?”
“我为了弄这个手都被扎破了,你还嫌丑,那算了”佯装要将荷包收回。
李乐嫣见此情景急忙伸手去夺荷包,浅笑嫣然且温柔地说道:“丑是丑了点,不过我喜欢,我看看哪里扎破了?
嗯?”
忧心长歌的伤势,李乐嫣疼惜地握住长歌的手查看。
李长歌见李乐嫣关怀于己,这才消解委屈,洒脱不羁道:“哎呀!
没事了,快走吧,不然一会儿就比完了。”
反执李乐嫣之手欲携其去。
李乐嫣却又牵住长歌,顿足一步,格外谨慎地从怀中取出两枚护身符,李乐嫣珍爱道:“对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这个,是我从寺里求来的平安符,一个是给你,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