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望门寡,贞洁牌坊!
----------初冬,稀薄的空气中带着几丝冷意,折花枝蒙上了一层冰晶。
天色阴沉沉的,似乎这雪要落不落,让北昭京都连带着都有几分暮色,而沈家的后院此时却张灯结彩,十分忙碌。
这一切只因为-沈家的大小姐沈毓秀,要嫁给刑部尚书的大郎。
--轰--沈家后院芙蓉院中传来了一声响动,屋内小几步上的青色缠枝瓶子被砸碎了,连带着将几步也翻倒,几步之上的墨色软垫子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一女子发髻松散,鬓边的云海生烟步摇带着累累的琉璃珠子,也随着她的动作不断的晃悠,她素日姣好的面容此刻变得扭曲,不断砸着屋内的陈设,似乎只有这般才能将心中的怨气找一个出处。
她的眸子如死水,带着凄厉的绝望,肖似院中迟早要成为泥土的残花枯叶,百般无可奈何。
她终于是累了,抱着双膝蹲在了地上,一滴-两滴-三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朝着地上滚落。
-吱呀-在听到推门声的时候,她又快速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似乎刚才那个破碎柔弱的她根本没有存在过。
她看向门前进入的那道身影,黑色的靴子,青色的长袍,她却冷笑了一声。
“别闹了,毓秀!”
“你嫁到刑部尚书家去,那大郎虽然死了,但你这是望门寡,当今圣上颇重贞洁烈女,你若得一块贞节牌坊,你大哥的官位就有着落了。”
“贞节牌坊?”
沈毓秀喃喃了一句,双手环绕在胸前,看着面前男子,这就是她的亲爹么?
下一刻她抬起了眸子,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她声嘶力竭的质问道:“沈冢!
那为什么不是别人?”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大哥?
你说的是沈长明?”
大哥?
哪门子大哥?
沈冢在北昭京都官拜光禄寺少卿,膝下两个儿子,一个是陶姨娘生的沈长明,另外一个便是乔姨娘生的沈长珩,而这其中,两位姨娘又各自生了两个女子,分别为沈毓婷,沈毓灵。
沈毓秀如同受伤的小兽,蹲在角落之中,慢慢的,想要缩进那块阴影里。
她不想,在大好的年华中送去那刑部尚书家中守寡。
更何况,沈长明是庶长子,他有他的亲妹妹,要换官职为什么要拿自己去?
沈冢上前,想要扶起沈毓秀,她见了沈冢伸过来的手,一把厌烦的推开。
“毓秀,难道为父让你读的书你都忘了?
你虽然没有嫁过去,可你和刑部尚书家大郎的婚约都己经定下了。”
“整个北昭京都都知晓,即便为父不让你嫁,你日后又能找到什么样的婆家?”
“更何况,那刑部尚书家里有钱,你嫁过去以后,吃穿不愁,连带着你单独挑起一房,怎么不比下嫁强?”
沈毓秀眯着眼睛,透着长长的睫毛,想要将面前的沈冢看得清楚,他一身的青色长袍,年过而立,周身带着文官特有的儒雅气质,没想到却说出来这样的话?
“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去!”
“要嫁你让沈毓婷去,沈长明是她的亲哥,我没有哥哥,我娘只生了我一个!”
“沈冢!”
她的音量拔高了不少,见到面前高高举起的手臂,她恍若失心疯一般将脸凑了上去:“你打啊,你打啊,你是不是就是欺负我没有娘?”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刑部尚书家定下的亲事,是沈毓婷!”
“沈冢,你还记得我娘长什么样么?”
“要不是你当年和陶姨娘在我娘的眼皮子底下将庶长子都整了出来,还是在我娘快要生产的时候,陶姨娘将沈长明带到我娘的床榻之前,我娘会死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张嬷嬷走之前都和我说了!”
“放肆!”
沈冢的手带着一阵罡风,正要拍打向沈毓秀的脸上,门外突然进来一个身影,她来得太快,穿着红衣,年过西十的陶姨娘我见犹怜,鬓边还有一簇碎发,因保养得宜的缘故,丝毫看不出来己经生了两个孩子。
说时迟,那时快,她上前抓住了沈冢的手,求道:“老爷,别打了!”
“明日就是毓秀出嫁的日子了,到底是新嫁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老爷您想想,刑部尚书的脸面,让刑部尚书家夫人知晓了,传了出去,是咱们沈家和他家没脸。”
陶姨娘转过头朝着毓秀:“毓秀,你快认个错!”
沈毓秀面色嘲讽的瞧着陶姨娘,她话中的意思明着是为沈冢着想,为沈家着想,其实还是为她的儿子沈长明着想。
她就说嘛,难怪一首要着急开宗祠,将沈长明记在她娘名下,成为嫡子,过了年倒是不着急了。
看来是为了沈长明的仕途着想,不想让他背上卖妹换官的名声。
刑部尚书李家,盛名在外,他那大女儿是北昭皇帝的贵妃,权倾六宫,沈毓秀没见过,倒是沈毓灵说起过,李贵妃生的妖冶,一颦一笑犹如画中仙,且生下来的时候红云傍晚,满室生香,连带着天生异香。
李家早逝的大郎便是这位李贵妃的亲弟,难怪,难怪啊。
可凭什么?
凭什么男人三妻西妾,她却要为了那可笑的贞洁搭上她的一生?
又为什么?
她要为陶姨娘的孩子铺路?
“不,我不嫁!”
“要嫁你自己嫁。”
她的眼中存着死志,才刚十西的她还不会掩饰好她的情绪,耳边不断传来沈冢呼吸声。
紧接着-“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