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下人四散奔逃，只留下满地狼藉。

大厅中，沈家主母跪地痛哭。

我躲在暗处，看着荣王带人闯进内院。

母亲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记住，你是商家的女儿。

她塞给我一块玉佩，推我进入密道。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十年后，我顿悟成恶。

01荣王的声音传来：沈大人通敌叛国，全族当诛。

火把的光影在墙上晃动。

我蹲在密道里，一动不敢动。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

铁器相撞，血腥味渐浓。

我听见沈家主母的声音：冤枉啊——一声闷响，再无声息。

刀光剑影中，父亲站在大堂中央。

他抬头看着荣王：你栽赃陷害......荣王冷笑：沈大人，证据确凿。

父亲怒极反笑：一纸伪造的书信？荣王挥手，士兵围上。

父亲拔剑自刎：我沈某生不负朝廷，死不负列祖列宗！鲜血溅在我藏身的墙壁上。

密道内潮湿阴冷。

我蜷缩在角落，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推开密门，是老嬷嬷。

小姐，您真的在这儿。

她擦掉我脸上的泪：夫人让老奴带您走。

我抓住她的手：爹爹娘亲呢？老嬷嬷哭着摇头：都没了......我们趁夜出城。

老嬷嬷说，要带我去北地商家。

那是母亲的娘家。

路上，我听见城里在传：沈大人谋反，全族伏诛。

荣王亲自缉拿逆贼，为国除害。

老嬷嬷咬牙切齿：好一个以民除害！分明是荣王想吞并沈家的产业。

马车颠簸了七天七夜。

老嬷嬷说：小姐，记住您的新身份。

您是商家远房亲戚的遗孤。

您的新名字叫商清澜。

我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记着娘亲的话：你是商家的女儿。

这是我复仇的开始。

02商府很冷清。

我跟着老嬷嬷下了马车。

商老爷站在门前，神色凝重。

这是我远房侄女，父母早亡。

下人们交头接耳：听说是北地商家的孩子。

我垂着头不说话。

商老爷待我如亲生。

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你娘是我表妹，他说，我必须护你周全。

我跪下叩谢。

他扶我起来：你要学会隐忍。

总有一天，真相大白。

每日，我随商老爷读书习字。

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他说：你要什么都会一点。

但都不要太出众。

我明白他的用意。

藏得越深，才越安全。

书房里，我翻着史书。

读着那些兴衰成败。

商老爷指点我：你看，这些人。

有的成功，有的失败。

成败的关键是什么？我轻声答：是等待时机。

三年过去。

我从不曾踏出商府一步。

直到那天，马蹄声起。

荣王的车驾经过商府。

我躲在窗后，看着他意气风发。

心中恨意翻涌。

商老爷见我发抖。

他轻叹一声：荣王世子要选通房。

我抬头：义父，让我去。

他沉默许久：当真要去？那是龙潭虎穴。

我笑了：虎穴又如何？03选秀前一夜。

老嬷嬷为我梳妆。

她的手在发抖。

小姐，奴婢随您去。

我握住她的手：您留在商府。

若有变故，也好有个照应。

荣王府很热闹。

新选的丫鬟排成一列。

我站在最后，低眉顺眼。

王妃坐在上首。

身边站着一个少年。

那是荣王的世子。

世子生得俊美。

眉眼间有几分荣王的影子。

但神情更加阴郁。

他不时咳嗽几声。

王妃总是担忧地看他。

我在心中记下这些。

选秀很简单。

比试才艺，问几句话。

轮到我时，我只说会煮茶。

王妃笑了：倒是个诚实的。

去给世子候着吧。

就这样，我留在了荣王府。

夜深人静。

我站在房间里。

看着墙上的灯火。

想起那夜的大火。

想起父亲的血。

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玉佩。

世子的院子里。

我听下人们议论。

说世子体弱，常年失眠。

说他总是做噩梦。

说他的乳母和贴身丫鬟。

一个个都离奇死去。

04春日的清晨。

我第一次给世子送茶。

他坐在窗前，面色苍白。

你就是新来的？我跪下：是，世子爷。

他端详我片刻：你很安静。

茶香袅袅。

世子喝了一口：好茶。

你明日还来。

我应声退下。

转身时，听见他的咳嗽。

和着风，断断续续。

很快，我熟悉了规矩。

每日卯时送茶。

世子总是准时醒着。

他说我的茶能让他安睡。

我看着他喝完，等他入睡。

然后悄悄退下。

世子喜欢说话。

他说小时候的事。

说他的乳母很疼他。

说她是被人害死的。

我听着，不动声色。

心中一片冰凉。

王妃很高兴。

说世子的气色好了。

说他睡得安稳。

赏我一支银钗。

我谢恩时，看见她眼中的疲惫。

又记下一笔。

夜里，我想着白天见闻。

世子虽是荣王的儿子。

却似乎与荣王不睦。

王妃对荣王也有心结。

这些都是可用之处。

我的计划，开始成形。

05秋意渐浓。

我在府中半年有余。

摸清了每个人的习性。

世子常做噩梦，王妃郁郁寡欢。

荣王早出晚归，常去兵部。

每个人都有秘密。

王妃身边的嬷嬷。

悄悄告诉我一个消息：荣王要纳新人了。

是户部侍郎的女儿。

我看见王妃摔碎了茶盏。

又是一个突破口。

深夜，我独自坐在房中。

回想这半年的见闻。

世子的话里有古怪。

王妃的眼神有深意。

荣王的脚步有秘密。

是时候，该有所行动了。

我开始打听。

关于世子的乳母。

关于他的贴身丫鬟。

关于王妃的过往。

一点一点，拼凑真相。

等待时机。

商老爷派人送信来。

说荣王升了官。

说他风头正盛。

字里行间都是担忧。

我提笔回信：一切安好，勿念。

夜深人静。

我在烛光下写日记。

记下每个人的习性。

记下每句值得深思的话。

记下每个可疑的细节。

等待那个时机到来。

06又一个秋天。

我在荣王府已经一年。

世子的身体好了许多。

王妃待我越发亲近。

荣王甚至记住了我的名字。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世子今天问我：清澜，你为何总不笑？我低声答：生性如此。

他说：你很像一个人。

像谁？像我死去的乳母。

王妃身边。

我安静地煮茶。

她说起自己的家世。

说起年少时光。

说起那些已经不在的人。

我听出了她的恨意。

荣王回府时。

我正好端茶经过。

他说：这丫头，不错。

王妃说：是会煮茶的。

世子说：是个懂事的。

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谁。

夜深了。

我坐在房中，想着这一年。

想着那夜的血光。

想着父亲的怒吼。

想着母亲的叮嘱。

我的复仇，才刚开始。

十五的月亮很亮。

照在荣王府的庭院里。

照在我的脸上。

我抬头看着月色。

心中默默说：爹娘，请再等等。

07世子院里的海棠开了。

一树粉白，衬着晨露，愈发娇艳。

我照常端着茶盘，轻步走进内室。

世子今日心情很好，正倚在窗边看着院中花影。

清澜，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书，向我招手。

你可会讲故事？我恭敬地垂首：会一些。

那你给我讲讲。

他笑了，天天喝你的茶，倒还不知你会什么。

讲些你小时候的事吧。

我斟了一盏茶，放在他手边。

世子想听什么？就说说你在山里的日子。

我装作回忆的样子，缓缓说起。

山里有很多小动物，最调皮的是松鼠。

它们总爱偷果子，一次偷一个，从不贪心。

世子来了兴趣：为何不多偷些？因为它们记得回家的路。

果子太重，就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世子若有所思：这倒像个道理。

我又说起山雀筑巢。

说它们如何衔来柔软的草。

说它们如何耐心地编织。

说它们如何保护幼鸟。

世子听得入神，茶也凉了。

我给他续上热茶。

他喝了一口，眼皮渐渐沉重。

很快，他在温暖的阳光下睡着了。

转身时，看见王妃立在廊下。

她的眼中有泪光。

世子从未睡得这样安稳。

她走近，轻声说道，自从乳母走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有你在，他总算能安心了。

你留在他身边吧。

我跪下谢恩：奴婢定当尽心伺候。

暗暗记下她眼中的心事。

08夜里，我独自坐在烛光下。

整理着今日的见闻。

世子提起幼时往事时，眼中有掩不住的哀伤。

说起乳母，他声音发颤。

说她做的点心很香。

说她的手很温暖。

说她教他认字写画。

说她会在他睡前讲故事。

乳母走得突然。

世子说这话时，目光涣散。

那天，她给我喝了一碗汤。

她说，这是她最后一次为我熬汤。

我当时不懂，还生她的气。

第二天，她就死了。

他们说她畏罪自尽。

可是......世子没说下去，只是咳嗽。

我在纸上写下：寻找乳母死因。

写下：可能是毒杀。

写下：与世子生母有关？写下太医查出的病因。

写下服药的时间。

写下每一个疑点。

这些都是复仇的线索。

一条条，都要查清楚。

春雨连绵不断。

世子的咳嗽又重了。

太医们走马灯似的来了又走。

我守在他榻前，听他说梦话。

他在梦中呓语：娘......别走......我知道不是你......不是你的错......这些话，我都记在心里。

有太医说他是心病。

有人说他是思虑过重。

有人说他是中了邪。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

想起那夜的惨案。

想起父亲的血。

原来，受伤的不止我一个人。

09小荷才露尖尖角。

世子在书房读书，断断续续地咳着。

我给他添了热茶，站在一旁。

你说这诗写的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我想了想：是说万物初生时的样子。

像春日的新荷，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