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栋仰面倒在监控屏幕前，右手还握着印有"安全生产标兵"字样的保温杯。
暗红色枸杞水顺着控制台流进键盘缝隙，在电路板上蜿蜒出血管般的纹路。
江沉戴上乳胶手套的瞬间，某种既视感突然袭来。
二十年前父亲倒卧在纺织厂传达室的场景与眼前画面重叠，连死者右手痉挛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他强迫自己凝视尸体左胸口袋露出的半截怀表——布满蛛网状裂痕的表面下，隐约可见扭曲的罗马数字。
"第西位。
"陆离的声音从岗亭门口传来。
黑色长柄伞在他脚边汇集雨珠，水痕如同有生命般绕过尸体轮廓。
江沉注意到伞尖在地面划出的弧线，与纺织厂废墟里那些焦黑的神秘符号惊人相似。
技术员小吴递来平板时，防护服发出窸窣声响："监控显示陈师傅十分钟前还在B2车库巡逻。
"视频里藏青色制服的身影正在检查消防栓，弯腰时后颈处指甲盖大小的红斑在红外镜头下泛着幽绿荧光。
江沉刚要放大画面，陆离苍白的指尖己经点中暂停键。
"看时间码。
"犯罪侧写师的声音裹着雨水的凉意。
监控右上角的数字正在不规则跳动：23:07→23:05→23:09→23:07。
江沉摸出便利店案的现场照片对比，两个监控视频都出现了时间乱序现象。
陆离突然蹲下身，鼻尖几乎贴上死者瞳孔："虹膜纹路被改变了。
"他举起紫外线手电，淡紫色斑纹在强光下显现出羽毛状脉络，"就像...蝴蝶翅膀的鳞粉。
"这句话让江沉后颈汗毛倒竖。
他想起法医室那叠尘封的尸检报告——当年纺织厂二十三具尸体眼中，都检测出未知荧光物质。
物证科老张此时正用棉签采集死者耳后分泌物，江沉注意到他的镊子在碰到某种银色粉末时突然颤抖。
"江队！
"实习警员小周举着密封袋冲进岗亭，橡胶鞋底在地面拖出湿漉漉的痕迹。
透明袋里的枯黄银杏叶上，蓝绿色晶体正在渗出蛛丝状物质。
陆离接过证物袋对光旋转，星空般的光斑在墙面投射出模糊的星座图。
岗亭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穿格子衬衫的物业经理撞开雨幕，当他看到尸体时，右手下意识捂住左胸口袋——这个动作让江沉眯起眼睛。
浓重的松香味随着来人的喘息弥漫开来，陆离突然抓住对方手腕，浅色瞳孔泛起异样的光泽。
"你三天前接触过夜合欢。
"犯罪侧写师的指尖按在物业经理虎口处，"不，是夜合欢根茎熬制的熏香。
"被说中的男人脸色瞬间惨白，转身欲逃却被江沉堵住去路。
老张从证物箱抬头，镜片反射着冷光："死者手机SIM卡最后定位在市立图书馆古籍修复室。
"他举起镊子夹着的芯片，暗红色纤维粘在金属尖端——与便利店暗格发现的丝线完全一致。
江沉感觉记忆深处有齿轮开始转动，父亲殉职前最后一通电话似乎也提到过图书馆。
陆离突然走向监控主机，黑色风衣下摆扫过键盘。
修长手指在按键上跳跃如弹奏钢琴，十六个分屏画面同时闪现地下车库的监控录像。
陈国栋的身影在不同镜头里重复着相同的路线：触摸消防栓→检查配电箱→仰望通风管→回到原点。
就像被设置好程序的NPC，在莫比乌斯环般的空间里永恒轮回。
"认知囚笼。
"陆离按下暂停键时，某个镜头的反光处浮现半张女人的侧脸。
米色风衣领口别着鸢尾花胸针，银铃手链垂落的弧度与便利店监控里完全吻合。
江沉将画面放大十倍，发现铃铛表面蚀刻着极小的数字——1434。
暴雨突然变得狂暴，岗亭铁皮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
江沉摸出便利店案的现场照片，两个死亡现场的地面水渍都呈现出逆时针漩涡纹路。
他正要开口，角落里传来机械齿轮艰涩的转动声。
老式怀表的玻璃表盘突然迸裂，倒走的秒针划过江沉的手背。
鲜血滴落在表盘内侧的瞬间，某种化学试剂被激活，泛黄的铜面上浮现出燃烧的纺织厂轮廓。
陆离的瞳孔骤然收缩——火光中有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正在往染缸倾倒紫色粉末。
"江队！
地下车库..."对讲机里突然传出小周变调的呼喊，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这些管道...在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