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墨迹未干的春天

季然缩在器材室最角落的铁皮柜里，透过生锈的格栅看着自己的运动鞋。柜门外的脚步声像钝刀划过水泥地，王浩宇的笑声裹着四月的柳絮飘进来："那小哑巴又躲哪儿去了？"

汗水顺着脊椎流进校服，季然把素描本紧紧按在胸口。本子上还残留着昨天被撕碎的纸页，那些扭曲的涂鸦此刻仿佛在黑暗中发出荧光。突然柜门被猛地拉开，刺眼的光线里他看见三张模糊的笑脸，像浸在显影液里变形的底片。

"找到你了。"王浩宇的篮球在地上弹跳，震得季然耳膜生疼。后颈传来熟悉的刺痛——有人揪着他的衣领往墙上撞。季然闭上眼，等待疼痛像往常那样从后脑勺炸开。

"你们在玩捉迷藏吗？"清亮的声音破开浑浊的空气。

季然睫毛颤动，透过凌乱的额发看见一双帆布鞋。蓝白条纹的校服裙摆沾着草屑，女生歪头时马尾辫扫过DV机的镜头，正在拍摄的红点像颗微小的樱桃。

"转学生？"王浩宇松开手，季然顺着墙滑坐在地。女生蹲下来，DV机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同学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去医务室？我叫林小满，今天刚转到高三（7）班。"

器材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季然盯着她手腕上的电子表，深蓝色表带缠着三圈银链，秒针走动时会发出极轻的咔嗒声。直到王浩宇骂骂咧咧地离开，他才发现自己的素描本被塞回了怀里。

"这是你画的？"林小满不知何时翻开了本子。季然慌忙去抢，却见她指着某页惊呼："凤凰木的叶脉画得好细致！你知道旧校舍后面那棵百年凤凰木吗？站在树顶能看到整个操场的夕照呢。"

季然的手指僵在半空。从来没有人注意过那些藏在涂鸦里的植物速写，更不会有人用这样雀跃的语气和他讨论一棵树。林小满已经蹦跳着去摆弄体育器材，把实心球滚过来时裙角扬起薄荷味的风。

当天傍晚，季然在天台写生时又见到了那个DV机。镜头从生锈的铁门后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