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画骨长生 霂猗 2025-03-10 21:4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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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朱砂引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朱雀巷第七重影壁后传来窸窣剥落声。

我蘸着晨露调开最后一碟赭石粉,铜镜里少女的面容正片片皲裂。

这是岑氏画皮师每月必行的蜕骨礼——用西域火山泥覆面三个时辰,方能保得皮下肌理不腐。

"大姑娘,宣旨的仪仗到朱雀桥了。

"侍女青蚨捧着鎏金漆盘撞开密室石门,盘中赤金帛书刺得我眼角生疼。

母亲曾说岑家女儿生来便浸在血光里,当年父亲接下的那道赐婚圣旨,如今终是轮到我。

承影殿的十二道鎏金门槛浸着晨霜,我踩着金砖上浮凸的螭吻纹路步步向前。

九重玄色帷幔后传来断续咳嗽,龙涎香混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

皇帝枯枝般的手指拨开垂旒,露出青黑交错的脖颈——那分明是父亲手笔,二十年前用南海鲛人皮缝合的伤口正在溃烂。

"画皮师岑氏嫡女,可愿做朕的儿媳?"老皇帝将两盏合卺酒推过镶金御案,琉璃盏在昏暗中泛起诡谲幽光。

左侧酒液泛着孔雀蓝,盏底沉着西域冰蚕茧;右侧猩红如血,薄胎处隐约透出曼陀罗纹路。

三皇子萧景桓自东侧幕帘转出时,带着松烟墨的气息。

他月白锦袍袖口染着靛青,指节处残留朱砂痕迹,俨然方从画室匆匆赶来。

"儿臣前日临摹《千里江山图》,总觉得青绿山水缺了魂骨。

"他说话时眼尾微扬,这个角度望去竟与妆匣暗格里的父亲小像重叠。

西边铁甲铿锵声骤起,五皇子萧景翊玄色战袍未换,肩甲还凝着北疆霜雪。

他腰间佩的不是玉珏,而是半枚残缺虎符,暗红流苏扫过酒盏时激起细微涟漪。

"岑姑娘可知晓?"他将猩红酒盏往我面前推了半寸,"北狄王帐里挂着三幅画皮,皆出岑氏手笔。

"袖中银丝手套突然发烫,母亲用十八种毒物淬炼的"红颜枯"正在蚕食丝线。

我凝视盏中倒影,恍惚看见十四岁那年的卦象——母亲割开腕脉,以血为朱砂在我掌心画出《归藏》末章。

她说我的姻缘线缠着大胤龙脉,却没说这条线早已被毒液浸透成死结。

"臣女斗胆。

"指尖抚过琉璃盏边缘,冰蚕丝遇毒泛起的紫斑在袖笼遮掩下蔓延,"敢问陛下,当年先太后凤体用的可是暹罗国进贡的童子皮?"满殿死寂中,承尘突然坠落三两点丹砂。

老皇帝喉间发出风箱般的喘息,脖颈处鲛人皮裂缝中渗出黑血。

两位皇子同时伸手欲扶,我看见萧景桓掌心龟甲纹与萧景翊腕间天狼星胎记,在晃动的烛火下拼合成半幅河图洛书。

更漏声咽,母亲缝在我嫁衣内衬的尸蚕突然苏醒。

这嗜血的蛊虫只在至亲血脉濒死时躁动,而此刻它正疯狂啃咬着金线牡丹纹样。

我望着御座后那面等身铜镜,镜中三位萧姓男子的倒影正在缓慢剥落,露出底下与我如出一辙的丹凤眼。

2. 骨血咒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朱雀巷第七重影壁时,我正将银针浸入冰蟾毒液。

画皮阁中庭的十二盏人面灯笼草突然无风自动,草叶间悬挂的西域尸蚕齐齐爆裂,腥绿汁液在青砖上蚀出北斗七星的孔洞——这是岑氏血脉感应到危机的征兆。

"阿姐!"阿蘅撞开鎏金屏风扑进来,腕间九转同心铃碎了三枚。

她发间插着的龟甲卦签簌簌掉落,其中一枚直插入我刚刚剥离的半张人皮:"昨夜星坠东南,我连起三卦皆是井卦。

初六爻说'井泥不食,旧井无禽',这是大凶......"话音未落,母亲携着满身血腥气踏入丹室。

她玄色襦裙下摆浸着靛蓝毒汁,左手托着的紫金釜正蒸腾血色雾气。

当啷一声,鎏金错银的剥皮刀被掷在药案上,刀刃映出我们姐妹交叠的倒影,竟像照妖镜般显出两具森森白骨。

"把衣服脱了。

"母亲突然掐住阿蘅的下颌,沾着尸蜡的指甲在她锁骨划出血线。

我这才发现妹妹后颈浮现出淡金纹路,那分明是《太阴尸解图》里记载的"金缕衣"——唯有非人之躯才会在月圆夜显此异象。

紫金釜突然发出厉鬼嘶鸣般的啸叫,母亲划破腕脉将血注入沸腾药汤。

血雾在空中凝结成父亲年轻时的面容,眉眼间那颗朱砂痣与三皇子萧景桓如出一辙。

"二十年前,萧氏皇族用十万战俘换你父亲出手。

"她指尖蘸血在我背上画符,冰凉触感渗入骨髓,"所谓画皮续命,实则是将真龙血脉缝进凡胎。

"阿蘅忽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她腕间银铃自行崩解成星屑。

母亲抓起三根尸蚕钉入她天灵,厉声喝道:"屏息!"只见妹妹脊骨凸起处裂开细缝,金红相间的卦纹顺着脊柱蔓延,竟与承影殿金砖上的河图纹完美契合。

"当年你父亲剖开自己的琵琶骨,取了两根灵骨种在你们体内。

"母亲掀开襦裙,腰间赫然有道蜈蚣状伤疤,"今夜子时三刻,去禁室取《太阴尸解图》,那上面有......"轰隆巨响打断话音,中庭那株百年人面灯笼草轰然倒塌。

我接住飘落的一片草叶,叶脉渗出的血珠在掌心凝成篆体"弑"字。

阿蘅忽然睁大空洞的双眼,唇间吐出不属于她的苍老声音:"画骨成灰日,太阴蚀君时。

"母亲猛地将我们推进密室,反手锁死玄铁门。

透过窥视孔,我看见她吞下整瓶孔雀胆,腐烂的指尖捏碎那枚父亲留下的玉玲珑。

当禁军火把映红窗纸时,她最后朝密室方向比了个割喉的手势——这是我们幼时玩"画皮戏"的暗号,”《画骨长生》第一卷·丹砂卷3.千面局戌时末的梆子声裹着雪粒砸向画皮阁的兽首门环,我正将人面灯笼草汁液滴入冰鉴。

铜盆里浮着的半张人皮突然抽搐,这是父亲留下的"谛听皮",唯有皇室血脉靠近时才会苏醒。

玄甲摩擦声自三重巷外传来,五皇子萧景翊战靴碾碎檐角冰凌的声音,竟与《太阴尸解图》中记载的"天狼踏雪"步法分毫不差。

"深夜叨扰,还望姑娘鉴赏此物。

"他玄铁护腕下露出半截陈旧帛书,北疆狼烟气息混着血腥扑面而来。

当那枚断裂的虎符被搁在描金案上时,谛听皮骤然卷曲成环——这是岑氏先祖设计的神机,唯有真龙嗣裔的血能触发机关,虎符裂痕处竟渗出淡金髓液。

我指尖抚过虎符纹路,突然触到熟悉的凹痕。

妆奁底层玉阙佩的缺口与此完美契合,而那枚玉佩正是母亲从中元节火场捡回我时,系在襁褓上的信物。

萧景翊似乎察觉异样,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箭疤:"三年前雁门关战役,姑娘可知何人用画皮术替我续命?"烛火爆出个灯花,映得那道月牙状疤痕泛起诡蓝。

这分明是《太阴尸解图》第七卷记载的"锁魂印",唯有施术者剜取自身灵骨才能施展。

我袖中银针刚要探向酒樽,窗外忽有夜枭掠过,他战袍下摆翻卷时露出半幅刺青——竟是母亲房中那盏长生灯的莲纹。

次日辰时,三皇子萧景桓的轿辇压碎朱雀巷薄霜。

他带来的《千里江山图》残卷在晨光中舒展,青绿山水间游走着银丝脉络:"听闻令尊曾用西域冰蚕丝修补杨贵妃霓裳。

"他指腹抹过卷轴接缝处,某种莹蓝粉末簌簌而落,"恰巧本王近日得了批暹罗贡品。

"我呼吸一滞。

那些粉末遇光化作蝶形,正是母亲每月逼我们服用的"续魂散"原料。

当他佯装失手打翻茶盏,袖中飘落的金箔碎片在案上拼出半幅星图——与阿蘅昨夜脊背显现的卦纹完全吻合。

"姑娘可知晓?"他突然用画眉笔蘸取我杯中残茶,在宣纸上勾出连环骨节图,"南诏巫医有种秘术,可将人的记忆缝进画皮。

"笔尖停顿处正是父亲最擅长的"移魂针"技法,而昨日皇帝咳出的黑血里,分明混着这种南诏特产的尸蛊卵。

更漏指向申时,阁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我冲上禁室时,只见阿蘅正用骨刀挑开手腕,金红血珠坠入《太阴尸解图》的饕餮纹样。

她瞳孔泛着妖异的银白:"阿姐,我们根本不是人......"画卷突然腾空展开,显现出父亲年轻时的画像,颈侧朱砂痣竟与萧景桓的胎记重叠成北斗形状。

暮色四合时,西厢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攥着那枚染血的玉阙佩冲进药室,见她正用金针封住七窍。

染血帕子上绣着半阙《踏莎行》,针脚与三皇子今日外袍的暗纹如出一辙。

窗外禁军火把骤然点亮夜空,五皇子玄铁弓弩的寒光刺破窗纸,他身后跟着的南诏巫师正捧着装满人面灯笼草的琉璃匣。

4.长生劫子时的梆子声裹着血腥气飘进太庙地宫时,我终于在龙脉鼎前抓住了阿蘅。

她背对着我跪在青铜鼎前,骨刀正一片片削下左臂皮肤,血珠顺着鼎身饕餮纹滚落,在鲛人油燃起的鬼火中凝成北斗七星。

我嫁衣内衬的尸蚕突然发狂,这些本该在母亲濒死时躁动的蛊虫,此刻正撕咬着金线牡丹纹往皮肉里钻。

"父亲把星陨铁炼进我们血脉了。

"阿蘅转过头,银白瞳孔映着鼎中浮出的虚影——二十年前的父亲正将两个襁褓放入冰棺,棺中女子锁骨处赫然烙着天狼星胎记。

她血淋淋的手臂肌理间浮现金色卦纹,六十四道纹路竟与鼎上铭文严丝合缝,"昨夜我卜出井卦,原来我们才是井底待食的淤泥。

"寅时的更漏声从画皮阁方向传来,混着碧色毒雾漫进地宫。

母亲呕出的血在璇玑院青砖上蚀出河图纹路,她枯槁的手指攥裂我的嫁衣袖口,露出内里暗绣的《太阴尸解图》残卷。

冰蚕从她喉间钻出,裹着半枚玉阙佩摔进血泊——那缺口与五皇子锁骨箭疤的轮廓完美契合。

"萧氏皇族...用换皮术偷天换日..."她撕开襁褓时的旧衣,心口剜骨疤痕渗出金液,"你父亲当年换皮的不是皇帝,是..."禁军铁甲声碾碎了后半句话。

五皇子玄铁箭矢破窗而入,穿透千年人面灯笼草的刹那,母亲躯体化作星尘没入我的眉心。

九盏长生灯炸成琉璃雨,灯油在空中凝成父亲手书:"太阴现世日,画骨补天时。

"碎玉玲珑嵌入掌心,烫出的震卦纹与阿蘅臂上金纹共鸣震颤。

阿蘅的尖啸震碎了所有琉璃盏。

她脊背金纹投射在禁室穹顶,与五皇子玄甲暗纹拼成完整洛书。

我嫁衣渗出孔雀胆剧毒腐蚀银丝手套,露出掌心《归藏》卦象。

第二支箭穿透肩头时,南诏咒文在血光中倒转——萧景翊锁骨箭疤涌出金液,与玉阙佩咬合成钥匙形状,地宫深处传来龙脉鼎崩塌的轰鸣。

晨光刺破血色薄雾时,禁军铁甲已爬满金色卦纹。

阿蘅悬浮在《太阴尸解图》展开的星阵中央,银发间垂落无数卦象。

三皇子萧景桓的影子被拉长投在残破匾额上,父亲虚影正从他眼尾朱砂痣里渗出,指尖一滴未干的丹砂坠入五皇子的箭囊。

5.蚀骨香太庙龙脉鼎崩塌的第七日,我在五皇子府邸的地牢里嗅到了蚀骨香。

这种用星陨铁混着腐尸蚕调制的毒香,正从铁窗缝隙渗进来,在青砖上蚀出二十八宿的纹路。

腕间铁链随着地脉震颤叮当作响——这是龙脉崩塌引发的余震,亦是阿蘅用太阴之力叩击皇城的信号。

"岑姑娘可知晓?"萧景翊玄甲未卸,战靴碾过地砖星纹,锁骨箭疤处新纹的南诏咒文泛着诡蓝,"三皇兄昨日掘了画皮阁地窖,找着七口贴着《归藏》卦符的冰棺。

"他忽然扯开我染血的袖口,指尖按在臂弯浮现的震卦金纹上,"棺中女子颈侧皆有朱砂痣,倒是与姑娘的胎记......分毫不差。

"地牢烛火猛地窜高,映出他瞳孔深处游弋的银丝——这是中了画皮傀儡术的征兆。

我佯装踉跄跌向他怀中,齿间藏着的冰蚕毒针精准刺入箭疤。

咒文骤然沸腾,竟顺着毒针反噬进血脉,在掌心凝成父亲的手书:"寅时三刻,开阳位。

"---子时的更漏混着血腥气漫进地牢时,蚀骨香已蚀穿北墙。

我循着《太阴尸解图》的记忆摸到开阳位,砖缝里嵌着的竟是阿蘅的九转同心铃。

铃铛内壁刻满星纹,转动时投射出的虚影里,三皇子正将父亲遗留的丹砂笔浸入血池——那池中浮沉的赫然是七个与我容貌相同的女子。

"姐姐可闻到龙髓香?"铃铛突然传出阿蘅的空灵嗓音,混着青铜器皿碰撞的锐响,"萧景桓用你的胎发混着紫微垣星灰,在太庙遗址炼续命丹......"话音戛然而止,虚影中闪过五皇子持弓的身影,他玄甲上沾着人面灯笼草的汁液,箭囊里插着的竟是母亲发间的金步摇。

寅时三刻的地动比预想猛烈。

开阳位暗门洞开的刹那,蚀骨香凝成的星纹突然活过来,缠住脚踝将我拽向地道深处。

尽头冰室里,七盏人皮灯笼映着墙上《千里江山图》——父亲用冰蚕丝修补的接缝处正在渗血,青绿山水间浮出阿蘅的轮廓,她脊背金纹穿透画纸,在冰面刻出大胤疆域图。

"当年十万战俘的血浇灌出的不止是替身香。

"阿蘅的声音从画中传来,银发缠绕着冰棺中女子的天狼星胎记,"父亲将太阴星力分铸七次,我们不过是第三对容器......"冰室突然震颤,五皇子的箭矢破壁而入,南诏咒文与金纹相撞迸出星火。

萧景翊瞳孔中的银丝寸寸断裂,喉间滚出的却是三皇子的声音:"好妹妹,该回来补画了。

"他锁骨箭疤涌出丹砂,在冰面绘出父亲最后一幅遗作——赫然是阿蘅悬在太阴星下的献祭图。

6.星髓变龙脉鼎崩塌后的第十三天,我在五皇子府邸的地牢里摸到了墙壁上的异样。

指尖触到青砖缝隙渗出的荧蓝色液体时,一股灼烧感顺着血脉窜上心口——这是星陨铁混着人血炼制的"星髓",唯有太阴星力暴动时才会从地底涌出。

窗外惊蛰的闷雷滚过,雨丝裹着细碎星火坠在铁窗上,蚀出二十八宿的图案。

"这矿洞是前朝观星台遗址。

"五皇子萧景翊的玄甲沾满荧蓝星髓,锁骨处的箭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

他机械地举起玄铁弩对准我,:"第七口冰棺里的女子...会说话...说的全是你的声音..."地牢突然剧烈震颤,砖缝中的星髓凝成锁链缠住我手腕。

三皇子萧景桓的脚步声混着青铜编钟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他手中那支父亲遗留的星髓笔正在滴血,笔尖沾着阿蘅的银白发丝:"好妹妹,该去炼星池完成《太阴尸解图》了。

"---炼星池的七口冰棺在雨中泛着幽光。

三皇子用星髓笔蘸取棺中金液,在池壁上画出一幅诡异的星图——七个与我容貌相同的女子闭目躺在北斗七星的方位,每人颈侧都有一颗朱砂痣。

当他将笔尖刺入自己眼尾那颗痣时,涌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父亲年轻时的虚影。

"父亲剖骨时,往我颅中埋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