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我是今天才得到消息的,那书生前几日在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名曰“《绝交书》”,听闻此名,我暗自笑道,书生与谁绝交,为何绝交,况且发表在这荒野偏僻之地,对方看得见吗?带有一丝疑惑,也便使了几分钱买了一份。只一看,却觉得这文字高深莫测,让我头晕目眩。字是从左往右,自上而下排的,不知为何,且是头版。其内容之精妙绝伦,我尚且不敢记下,只怕污了那圣贤之道。又觉着甚是可惜,大抵是报社的伙计花了眼,印错了吧。
顺路去吃菜,进了鲁家酒店,找了座,见前方有一袭白衣,隐约有一丝文气,好似书生面貌,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紧跟着伙计上了菜,他也仍不动箸,却将衣袖向上提了,左手拿出一张白纸,右手执一笔,龙飞凤舞的不知写什么东西,我看了一眼,却见得《绝交书》。
“你是准备钞完后去别处发表吗?”我指着标题,正色问道。那白衣却只笑了笑,倒也不与我争辩,只安然地说着:“你本可以再看看报的,”我便拿了出来,“我笔名是叫做‘行秋’的。”我仔细一看,《绝交书》旁正是行秋二字,惊诧中看向白衣,他却仍在那儿笑着。
魈
今日我又见了那书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出奇地在街上漫步着。忽然我手中不知是被何人塞了一份报,却见他著的文章又在头版,“若真如此,伙计便是不会花眼的了”,我心想着,再看书生的文章,《魈章》,大抵又是关于鬼怪一类的了,我便将它夹住,继续向屋里走去。
回屋的路上异常热闹,“恭喜恭喜。”街坊们都在向书生祝贺着,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正逢年过节般,认为那是什么不凡的大事。这尘世的喧嚣与我尚不相关,我便只得继续踏上归途。虽与他们渐行渐远,那庆贺声却仍在耳边回荡着。
上了一座桥,耳根忽而一阵清明,依我所感,此时万物俱寂。不知不觉间向水中望去,我猛地一惊,原本平静的水中忽地出现了鬼怪,青面獠牙,挣扎着想要出水。我心中一阵悸动,揉了揉眼睛,那鬼怪却又不见了,唯有水面的一点涟漪和一点暗红能够证明我刚刚所见。
终于回到了屋,躺在床上,看着那高深的《魈章》,只觉得这鬼怪与书生应有什么关系,恍惚间又像是走过水边,眼中满是那面目的狰狞。再拿出前几日的报,上面报道的全是那书生的近况。
太阳穴隐隐作痛,我突然想起,那书生好似走过那座桥,又忽地跳了下去,说是去救溺着的儿童,但爬上来时,手中满是血污。
画
我得了一幅画,挺好的,但我不懂其中的意思。
这幅画是一个朋友给我的,画的是一座桥,连接着今生来世,上方还题着一行字:散点透视法。怀着对这幅画意思的困惑,我便去拜访了朋友,想让他解解其中的意思,未曾想他却也不懂,只说:
“这村里只有一个会‘散点’的,去找他罢。”
“那是谁呢?”我问道
“一个书生,白衣书生,《魈》的笔者。”
我沉默了 这又是那全能而又怪异的书生。本是不想去问他的,但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还是去了。
寻遍街坊才找到他的住宿,竟还是在鲁家酒店。甚是奇怪,今天的鲁家酒店不如往日般繁华,只有冷冷清清的几个人进出,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人了,甚至店里的伙计我也没见到一个。由此,我便独自往楼上走去。
鲁家酒店的台阶很是特别,每一步都被标了号,不知是何用意。忽然,我听到了木板断裂的声音,右脚也随之一沉。“这质量真不好”,我暗暗地想,瞟了一眼,将编号记了下来,准备假使碰到伙计了就给他说一声。“十三”,我默念着,便又向上走了。
走上三楼,慢慢地寻觅着,却只有十三号房间有住过的痕迹。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门便打开了。
书生果真住在这里,他仍穿着那白衣,见到来者是我并没有惊讶,将我拒之门外,却也没让我进门,好像提前知道了我的目的,如果不是的话,那他就一定会读心了,未等我开口,他就淡淡的说着:“欲寻真意此画中,无边浩瀚寻蓬莱。”便又把门关上了。
白衣的话始终令人捉摸不透,只好就此做罢,下楼时绕过13号阶梯,恰好碰见了一个伙计,我便将那阶梯的事与他说了,他先是一愣,但很快恢复成原来笑脸模样,连说抱歉和尽快修理,我也没再说什么了。
夜色渐浓,放弃了对书生的话得解读,我便昏昏地睡去了,却见梦中也有一座差不多的桥,桥下的水面有一丝涟漪,仔细看还能看到一点暗红……
仿佛领悟了什么,我忽地惊醒,心脏在加速地跳动着。
魈是鬼怪,是那桥下的,隐没于水中的鬼怪的。我是看不出那意思的,也没人能看出那有什么意思,因为那根本没有意思,那书生敢跳到水里面去,他是不惧那魈的,他是魈的创造者,那里本是无桥的。
待白日升起时,我盯着这幅画,又不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