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小路就似谁家随意丢弃的鸡肠铺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巧的是刚好避开了所有的房屋,蜿蜒曲折,纵横交错。
在一处破败的小瓦房里,一位产妇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双手死死的拽着本就皱皱巴巴的被单,越发皱得张狂……产婆一边出声催促产妇要使劲,一边借着酒精灯一闪一闪微弱的火苗给剪刀进行消毒,间隙再吩咐屋外候着的人去伙房打盆热水,拿干净体面点的毛巾。
屋外站着的男人随着产婆的音落,猛的嘬了一口手里短的快要烧到那因常年劳作而黝黑粗糙且布满褶子裂口的手指头,然后不舍的丢在地上还不忘抬脚用露脚指头的浆布鞋将其踩灭,这才急步往伙房的方向走去……伙房里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过后,男人端着一盆正冒着蒸气的热水徐步走来,肩上搭着一条毛巾,与男人褴褛的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一条崭新的毛巾。
“大柳,送进去给刘婶婶,好给你妈用……”男人来到产妇生产的门外定住,将手里的水盆递给靠墙站着的两个脏兮兮的女娃娃其中个高的那一个并出声嘱咐道。
“好…”黎柳乖巧的接过父亲手里的水盆应声,小心翼翼的端着水进了房间。
“这个也拿进去给刘婶婶……”男人将肩头的毛巾取下递给黎英,黎英就是另一个个头较矮的女娃娃。
黎英冲着父亲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拿着毛巾也进了房间。
屋外又只剩下男人不安的等待着,紧了紧本就锁的死死的额头,额间的褶皱只怕都能夹死蚊子。
随后从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烟袋,熟练的拿出一张裁剪好的卷烟纸,往纸上铺上细碎的烟草丝顺着一卷,一杆卷烟就形成了,再用食指往嘴里蘸了点口水将烟卷沾上,点火,瞬间就吞云吐雾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消减对妻子生产的担忧。
"用力,再用力……""使劲,再使劲……""对,就这样……""快了,快了,加油……"产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产妇的喊叫声也如同一首古曲,时而低沉,时而高亢……男子的烟抽得更加频繁,干脆蹲在了地上一口接着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男人猛地站起身,倏地丢掉手中的烟蒂。
他眼睛紧紧盯着房门,脸上满是紧张与期待。
不多时,门开了,产婆抱着孩子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恭喜啊,是个姑娘,母女平安。”
男人一听,脸上的期待被满满的失落取代,产婆的笑意僵在脸上。
好一会儿,男人才迟疑的伸出双手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凑过脸去查看,产婆也识趣的退进房里。
孩子小脸皱巴巴的,似也感知自己不是父亲所愿,哭的更响亮了。
男人看着怀里啼哭的丫头,看得入神……女婴哭累了看着盯着自己发呆的父亲慢慢的展开微笑,虽小却也想获得父亲的认可……男人回过神来对上婴儿的笑容,虽不如心中所愿是个小子好在母女平安,倒也让他此刻心中充满了喜悦与慈爱。
黎柳和黎英也跟着走了出来,好奇地围着妹妹看。
男人走进屋子,看到虚弱的妻子,心疼不己。
他轻轻握住妻子的手,低声说道:“辛苦你了,孩子很健康,你也平安,比啥都强……”妻子闻声,虚弱的用眼神扫了一下孩子转而满脸抱歉的看向男人,眼底尽是没能为男人生下小子的无力感,慢慢的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中抽离。
男人将婴儿放在产妇的身侧,女人顺势将孩子揽进自己的怀里,看着孩子淡淡的笑颜满是欣慰,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不稀罕的道理。
男子看了看垂立床旁满眼好奇打量妹妹又不忘关心妈妈的黎柳黎英两姐妹,又看了看床上并排而卧的妻女,小女孩的笑格外的晃眼……"这小女娃这样爱笑,就叫她黎笑笑吧,可好?
"男子出声询问。
妻子思考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斩钉截铁的开口道:"好!
就叫她笑笑,希望今后不管是她还是我们一家人,都能多笑一笑!
"有了自己专属名字的小女婴皱皱巴巴扭动着小小的身躯,脸上的笑似乎越发的灿烂了,更像是黎笑笑对这个世界发出的宣告"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