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子黄时节的雨,把青石板路浸得发亮。沈修明推开吱呀作响的榆木店门,檐角铜铃晃出的绿锈扑簌簌落在肩头。他摘下被雨水模糊的圆框眼镜,修理台上那抹暗金色便撞进视线——第三块老怀表如宿命般躺在原处,珐琅表盘的裂痕竟与先前两块分毫不差。
指尖触及冰凉的黄铜表壳时,沈修明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表底阴刻的"民国十二年五月廿七"在昏暗中泛着血锈色,这个日期像根细针扎进记忆深处。他分明记得,县志记载祖父沈怀山的货船正是在那天沉没于鄱阳湖老爷庙水域。
"沈师傅——"
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姑娘挟着水汽进来,发间白玉兰沾着的雨珠坠在门槛上。沈修明擦拭镜片的动作顿住了,那朵本应盛放的玉兰竟在触地瞬间萎败成灰。姑娘腕间的淤青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诡异紫红,与昨日那台老式留声机唱针划痕如出一辙:都是三道平行的竖纹,尾端带着细小的弯钩。
后堂传来"咚"的闷响,像是有人用指节叩击朽木。沈修明掀开靛蓝土布门帘时,霉味混着某种腥甜气息扑面而来。本该存放零件的榉木柜门洞开,那台民国时期的矿石收音机正在自行调频,泛黄指针卡在"99.9兆赫"处剧烈颤抖。他分明记得这个频段早在新中国成立时就已废止,此刻却传出断断续续的《天涯歌女》。
"滋...修明..."
杂音里浮出的声线让沈修明踉跄着撞翻条凳。那是祖父六十岁生辰时录制的祝词,可此刻传来的分明是年轻二十岁的声线!收音机外壳突然迸出蓝紫色电火花,祖父的嘱咐裹着电流声刺破耳膜:"快把第三屉的司南倒转!"
铜制抽屉拉开的刹那,修理铺所有金属器具悬浮空中。沈修明的怀表从马甲口袋窜出,表链如活蛇缠住他的手腕。铜壶内壁映出姑娘惊惶的面容,她发梢滴落的雨珠凝成冰晶,在布满铜绿的窗棂上拼出甲骨文的"救"字。
"沈先生当心!"
姑娘的惊呼被怀表的疯转声淹没。沈修明眼看着裂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