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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书院的杏花簌簌落在青砖上。夫子拈起一片沾着墨香的花瓣,看它在掌纹间碎成十二瓣。

十二个垂髫童子跪坐在银杏木案前,目光灼灼似要穿透竹简上虫蚀的篆字。

“今日讲秦王政二十六年事。”青铜蟠螭纹灯在他袖口投下龙形暗影。“彼时咸阳宫中,

廷尉李斯正用楚地青玉磨制传国玺......”穿柳绿襦裙的女童忽然举手。“先生,

始皇帝当真活吞过鲛人珠?”檐角铁马叮当,夫子瞥见西墙日晷的晷针正指向巳时三刻。

“那是徐市东渡前的谣传。”他指尖轻叩《百帝榜》残卷。帛书缝隙渗出咸涩海风,

“真正的长生之术,藏在韩终南渡的楼船里。

当五百童男童女......”雷鸣自云层深处炸开,盛夏骄阳骤然褪色。

夫子看见自己投在粉壁上的影子开始扭曲,竟渐渐显出通天冠的轮廓。庭院古杏无风自动,

千万片绿叶翻作玄色旌旗,恍惚间似有金戈铁马踏碎渭水涛声。手中的百帝榜缓缓飘起,

投射出一幅幅投影。一邯郸孤月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七岁的赵政蜷缩在漏风的厢房里。母亲赵姬的胭脂味混着血腥气飘进来。

他数着第七滴从房梁坠落的冰水,看着它在地砖的裂痕里晕开暗红。“政儿快来!

”赵姬突然掀开破毡帘,发髻散乱如疯妇。她腰间的环佩叮当乱响,

惊醒了趴在炭盆旁打盹的老仆。嬴政瞥见廊下闪过铁甲寒光,

抓起案几上半块冷黍饼塞进袖袋。这是三天前韩夫人送来的,

当时她染血的指甲还抠着食盒雕花。质子府的后院传来犬吠。赵姬拽着他钻进枯井旁的狗洞,

积雪混着腐叶粘满锦绣襦裙。嬴政的膝盖在粗粝砖石上磨出血痕,却死死咬着下唇。

昨日被赵国公子偃踹断的肋骨还在作痛,那个十二岁的少年踩着他说。“你们秦人都是恶犬。

”月光突然倾泻下来,照见三辆黑篷马车。吕不韦玄色大氅上凝着霜花,

手里马鞭正滴着粘稠液体。嬴政盯着鞭梢暗红,想起前日被拖去西市的韩夫人。

那个总给他塞果脯的温柔妇人,此刻大概已成了护城河里的碎冰。“快走!

”吕不韦将赵姬推上马车,嬴政却挣脱母亲的手。

他弯腰拾起带血的玉珏——这是父亲异人留下的唯一信物,方才钻洞时从母亲腰间跌落。

玉面蟠螭纹浸在雪水里,映出远处火把跃动的凶光。“在那里!”宫卫的吼声撕破夜空。

嬴政突然冲向最近的侍卫,七岁孩童的身量恰好躲过劈来的剑锋。

玉珏边缘在月光下划出银弧,狠狠楔进侍卫喉结。温热的血喷在他脸上时,

他竟尝到一丝腥甜。吕不韦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商贾出身的大夫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孩子。单薄如竹的身躯裹在破旧棉袍里,

眉眼却似淬火的青铜剑。嬴政舔了舔嘴角血渍,将染红的玉珏系回腰间。

“先生的车辕该往东门。”马车在积雪官道疾驰,赵姬的眼泪冻在貂裘领口。

嬴政掀起车帘一角,邯郸城堞正在月光下扭曲成獠牙。三个月前,

他曾在城头看见外祖父被赵军车裂。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球滚到脚边时,公子偃笑着说。

“这叫彘目羹。”“咸阳...当真会发兵接应?”赵姬的声音发颤。

吕不韦往炭盆添了块兽金炭,火光在他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长安君成蟜不过五岁,

华阳太后需要年长的公子继位。”他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嬴政腰间血玉上。

嬴政忽然掀开车帘。寒风卷着雪片灌进来,远处山坡上,赵国追兵的火把连成赤蛇。

他解下玉珏举到窗外,玄色穗子猎猎如旗。当第一支箭矢钉入车板时,

他猛地将玉珏掷向黑暗——青铜箭镞擦过玉面,在雪地溅起星火。“你疯了!

”赵姬劈手要打。嬴政抓住母亲手腕,黑瞳映着车外流火。“他们在追玉,不是追人。

”吕不韦喉结滚动,突然放声大笑。这个精于算计的商人终于看清。异人留下的不是儿子,

而是头饮血而生的幼兽。五更时分,马车拐进山间废庙。嬴政蜷在供桌下啃黍饼,

听见吕不韦与赵姬在残破的泥塑后低语。“...异人已认华阳太后为母,

你便是嫡妻...”断断续续的话混着衣料窸窣,月光从屋顶破洞漏下,

照见赵姬褪下的胭红肚兜。嬴政将黍饼捏成碎末。前夜韩夫人被拖走时,

也曾这样死死攥着异人送的玉簪。他摸出袖中暗藏的陶片——这是从韩夫人食盒上掰下的,

锋利的边缘已割破掌心。当吕不韦的喘息声渐重时,他悄悄在供桌背面刻字,

木屑混着血珠簌簌而落。破晓时分,雪地上响起马蹄声。嬴政透过门缝看见蒙骜的玄色大旗,

秦军铁甲上凝着冰凌。赵姬扑向为首的将领,鬓边金步摇却勾住吕不韦的玉带钩。

嬴政站在原地,看着母亲脖颈浮现的淤痕,突然开口。“蒙将军,我父王的玉佩落在邯郸了。

”二十年后的咸阳宫,秦始皇将和氏璧摔向荆轲的瞬间,

眼前闪过的却是那枚坠入雪夜的玉珏。当刺客的匕首擦过冕旒时,他忽然明白。

邯郸城的月光从未消散,它们只是化作了十二金人瞳孔里的冰霜,

终年凝视着这座用血玉砌成的帝国。“这是秦始皇小时候”“5岁就能杀人,

始皇不愧是传说中的人物”底下的童子在那里议论纷纷。二咸阳惊雷画面一转。

二十二岁的秦王政立于蕲年宫的高阶上。玄色衮服被暴雨浸透,

紧紧贴合在他那紧绷的身躯上。嫪毐的叛军如潮水般涌来,火把的光芒在雨幕中摇曳不定,

隐约露出太后印玺的纹样。他的手指轻抚腰间太阿剑的蟠螭纹。

那冰冷的触感将他带回十日前的春夜,那一夜的春雷揭开了所有隐瞒的真相。

“大王真要赶尽杀绝?”华阳太后拄着鸠杖,手微微颤抖,

岁月刻下的皱纹在灯影下投下阴影。嬴政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案几上嫪毐与太后私通的密报。

青铜灯树在绢帛上投下狰狞的影子,犹如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与决断。

永巷中传来两个稚子的啼哭,那是他的“弟弟们”。哭声如同利刃割裂春夜的静谧,

嬴政的目光变得鹰隼般锐利。缓缓吐出两个字:“车裂。”话音刚落,惊雷撕裂夜空,

仿佛为他的决断加冕。宫门骤然洞开,蒙恬率领的玄甲骑兵如黑潮般倾泻而出。

铁甲碰撞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天地似乎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血腥镇压而颤抖。

叛军的头颅纷纷滚落丹墀,血水迅速染红地面,如同一幅残酷的画卷在嬴政眼前展开。

他俯视着血水中扭曲的太后面容,冷冷道。“母亲,你看这咸阳城的月色,可还似邯郸?

”赵姬的面庞在血水中抽搐,眼中的恐惧与不解交织。

仿佛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冷酷儿子。暴雨倾盆,嬴政的目光穿透雨幕,

望向远方灯火辉煌的咸阳宫。十日前的春夜,华阳太后的诘问仍在耳边回响。那夜,

他决定将嫪毐及其私通太后的罪行彻底铲除,即使这意味着血染咸阳。他心中没有一丝犹豫,

只有对权力的坚定追求和对背叛的无情惩罚。当蒙恬的玄甲骑兵如利剑刺入叛军阵中,

战马的嘶鸣与士兵的呐喊交织成死亡的乐章。嫪毐的叛军在铁骑下溃不成军,

嬴政的眼中不见一丝怜悯,只有冷酷的决断。雨水冲刷着血迹。他的思绪回到邯郸的雪夜,

那个七岁孩童用玉珏砸碎侍卫喉骨的瞬间。如今,他站在咸阳宫的高阶上,

用铁腕手段巩固权力,一步步迈向至高无上的帝位。叛乱平息后。嬴政走下丹墀,踏过血水,

每一步都坚定而冷酷。他明白,这场血腥镇压不仅是对嫪毐的惩罚,

更是对所有觊觎他权力之人的警告。他的每一步都在向世人宣告,他是一个不容挑战的君王。

夜色渐深,雨声渐歇。嬴政独坐章台宫,对着六国舆图喃喃自语:“朕的天下,

容不得第二个邯郸。”他的眼中燃烧着野心与孤寂,仿佛无尽疆土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他知道,帝王之路才刚开始,每一步都将踏着鲜血与权谋。次日清晨。咸阳城的钟鼓齐鸣,

十二金人屹立宫阙前,见证了这场权力的洗礼。嬴政站在露台边缘,手中攥着破碎的玉珏,

玉屑随风飘散,如同过去的羁绊与仇恨。他望向远方,阿房宫的飞檐刺破云层,

七十万刑徒的号子声日夜不息。他已准备好,以铁腕和智慧,书写属于自己的帝王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