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领的警用雨衣泛着冷光,靴底碾过碎玻璃的声响混着雷鸣,像某种野兽在啮咬骨头。
他抬手示意警戒线外的记者后退,镜头闪光灯劈开雨幕的瞬间,他看清了尸体——女人穿着褪色芭蕾舞裙,脚尖畸形外翻,脖颈缠绕的丝巾被雨水泡胀,宛如一条蜕皮的蛇。
他单膝跪地,手套掀开丝巾一角。
淤痕呈环状收束,但边缘有细小鱼鳞状压痕。
“不是普通布料……是浸过树脂的舞台幕布。”
他指尖摩挲织物,突然僵住——丝巾内侧绣着一行金线小字:**“致我永恒的朱丽叶”**。
实习生小林哆嗦着递上物证袋:“死者掌心有东西。”
一张泛黄琴谱被血黏成团,勉强能辨谱号旁的手写注释:**“第西幕终章,演员就位——沈昭。”
**张领摸向风衣内袋的烟盒,又颓然放下。
喉结滚动间,后槽牙咬紧十年前落下的旧伤——那场爆炸案让他失去搭档,也让他学会用尼古丁麻痹耳鸣。
此刻,幻听般的钢琴声又隐约响起,是肖邦的《雨滴》。
技术科突然惊呼:“张队!
死者指纹匹配到了……”狂风掀翻证物箱,琴谱被卷向高空。
张领跃起抓握的刹那,瞥见背面浮出一枚血色唇印,唇纹清晰如生者亲吻。
---解剖台的金属反光刺入瞳孔,张领眯眼适应时,先闻到一股苦杏仁混着沉檀香的气味。
女人背对他站立,黑色高领毛衣束进白大褂,腰线凌厉如刀裁。
她正用镊子夹起死者的舌骨,腕间佛珠随动作轻响,暗红木纹间似有金丝流动。
“舌骨错位方向与扼痕受力点不符。”
她将骨骼标本转向灯光,“凶手左手持械,身高约178公分,惯用舞台道具——看这个。”
镊尖挑起丝巾纤维中的银色碎屑:“哑光铝粉,常用于旧式剧院追光灯涂层。”
张领逼近一步:“市局档案里没有你。”
她转身摘下口罩,左颊一道淡疤从耳垂蜿蜒至唇角,像被撕开的缎带:“三小时前,我的聘书放在你办公桌上。
顺便提醒——”解剖刀寒光掠过他喉结:“你踩到死者的头发了。”
张领注意到她左手小指缺失半截,伤口平整如机械切割。
而她瞥见他风衣袖口的墨渍时,瞳孔骤缩——那是他女儿画的卡通鲸鱼。
---霉味与灰尘在档案室的光束中翻滚,张领抽出编号E-109的档案袋。
1998年“蔷薇剧院纵火案”现场照片滑落:焦尸跪坐钢琴前,双手被琴弦反绑,嘴角缝线穿过腮肉钉入琴键。
报道标题刺目——**“12岁天才少女目睹母亲惨死,是幸存者还是共犯?”
**泛黄的问询记录中,幼年沈昭的证词被红笔涂改:“我听见妈妈在笑……不,她在哭。”
照片边缘拍到女孩腕间佛珠,与如今沈昭佩戴的完全相同。
张领用放大镜细看,突然浑身发冷——其中一颗珠子表面凹凸,竟是微雕的钢琴键图案!
“好奇心太重的人,活不到终章。”
沈昭的声音从身后书架阴影中传来,张领猛回头,却只捕捉到一缕残存的檀香。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震动惊醒浅眠的张领。
匿名彩信是一段十秒视频:沈昭赤脚站在废弃剧院天台上,狂风掀起白大褂下摆,露出腰侧狰狞的旧疤。
她对着镜头微笑,唇语分明是“救我”,背景音却传来变声器的狞笑:**“序幕己毕,请观赏第一幕——沈昭的死亡独舞。”
张领抓起车钥匙冲向车库,却在副驾发现一张字条:“你女儿喜欢《胡桃夹子》吗?
她书包上的挂饰很可爱。”
字迹与琴谱注释相同,右下角印着半枚唇印,与他从尸体手中抢到的那张——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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