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市井小民
那天王安妮被活活堵在东三环上一个小时,到望京的时候刚好七点过半,二姨一个电话央她去接小侄子既冬,说就在经贸大学那儿,她方便,吓得王安妮以为二姨给自己装了个GPS。
王安妮对这片儿不熟,高中有个同学考来对外经贸,前些年上大学的时候王安妮就来过一次见了个面儿,工作以后那同学做了别的行当,渐渐就疏远了。
王安妮唯一还有印象的就剩下芍药居地铁口了。
一路向着地铁口开,也不知道拐到一条什么巷子里,王安妮误打误撞还真撞对了地儿,没两步就看见了一家叫做“世井小民”的店。
世井小民是家陶艺店,彼时侄子既冬放寒假,家里没人顾得上照看他,干脆就送到这里每天写写作业捏捏泥,晚上再接回去。
王安妮自认是个没什么情调的人,要不是接既冬,这种陶艺店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进一次。
现在回想起来,王安妮说什么都不承认自己路痴,说要不是店里地形复杂,自己才不会顺着坡道莫名其妙的跑到二楼那种鬼地方。
不过这命运二字听来矫情可有时候它就是这么玄乎,王安妮嘴上硬心里却百八十个乐此不疲。
再来说世井小民,这店外面破的跟泥糊的似的,里面却连一向没什么艺术细胞的王安妮都觉得漂亮。
两层,各种小星灯和花花草草,还弥漫着一股柑橘和桉树油的香气,最特别的要数大把形状各异、线条流畅的陶制品,横七竖八的堆砌和排列,满眼满屋都是,简首称得上是座世外“陶”源。
其实走错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王安妮,店里本来是三层,地上两层加个地下室,现今把一层地板拆了,二层地板下放了半层,一进店就觉得世界偷换了概念,王安妮自作主张还是个不走下坡路的主儿,自然是逆流而上。
王安妮一路顺着坡道往上走,就在那时,她看见了邵柯。
那时候王安妮还不知道邵柯叫邵柯,只是看见个坐在光里的男人。
那男人坐的椅子带西个小轮,俗称轮椅,面前放着一台机器,机器上有个会转的小盘子,发出温温吞吞的轰鸣声,王安妮后来知道那叫拉坯机,是做陶罐之类用的。
那盘子上摊着一坨稀泥,男人左手护着稀泥,右边却是没有手的,他的右臂从关节处消失了,只剩一头滑溜溜的圆骨关节敷在稀泥根部。
小盘子转呀转呀,那块泥就旋呀旋呀,时间流逝,那杵断臂就在王安妮面前生生把一滩烂泥提塑成了活脱脱一把圆肚细脖的盘嘴陶件,好看得仿佛都得同头顶昏黄的光化掉了似的,惹得神经大条的王安妮都一阵脸红心跳。
王安妮后来查过,脸红心跳是多巴胺分泌的表征,众所周知,多巴胺是一种神经传导递质,用来帮助细胞传送脉冲信号。
科学证明,爱情其实就是因为相关的人和事物促使脑里产生大量多巴胺引起的***。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王安妮一首在苦恼自己到底是爱上了那个圆溜溜的陶罐,还是那个脸都没看清的邵柯。
邵柯也不知道那天自己为什么没发现王安妮,她穿着双细跟的黑色小短靴,踩在他的木坡道上“噔噔噔”响得震天。
不过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后知后觉有客人上来,而他上身赤膊仅仅挂着一罩挡泥的围裙,慌乱之下,只顾着拉过一旁的外套一股脑地往身上穿,因为冯既冬那小子来得第一天被他吓得哭天抢地差点把房顶掀了。
"呃......不好意思啊。
"男人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对着王安妮抱歉地笑道。
王安妮看男人笑,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好像偷窥了什么自己不该看的似的,两只手绞着,也干笑了两声。
"您......玩儿泥?
"男人穿好衣服,粗略洗了把手,关了里间的灯,驱动着电动轮椅滑到坡道口,停在王安妮两米开外的地方。
王安妮素来风风火火,平日走路目不斜视就是身边路过十个帅哥能瞅见半个都谢天谢地的那种。
这时近了,她才看清来人的面目,民国片男主角那种整整齐齐的三七头,一副白面书生的小模样,还正好架了副无框眼镜,真是要多良家妇男有多良家妇男,看着身材也不错,要不是身下那辆轮椅和那半截手臂,估计还是校园偶像剧的既视感。
"啊——我......我找一个叫冯既冬的小朋友,我是他小姨。
"王安妮马上挂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一双大眼睛首噜噜盯着面前的男人,纯良的能拯救宇宙。
男人一秒领悟,笑起来:"是既冬的小姨啊,孩子在楼下捏泥呢,我这儿还得收拾一下,要不......您先下去等?
下边有沙发,我收拾完马上下去。
"说着,还指了指身上那件甩得满是泥道子的帆布大围裙。
"那成!
那您忙您的,我先下去了啊。
""得嘞。
"王安妮一路上对着两大排博古架上的各种泥塑、佛头、陶罐瞠目结舌上下其手,终于在一颗枯木地灯后面找见了捏泥捏得浑然忘我的冯既冬小朋友。
"嘿!
"王安妮一声低喝,吓得面前的小不点儿一激灵。
冯既冬抬头看见来人是王安妮,马上一副小大人模样一般地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哎呦喂,吓死我了小祖宗。
"王安妮闻言觉得好笑。
"谁是你小祖宗啊,啊?
谁呀?
还不快叫人!
""小姨!
你怎么这么无聊呢?
我妈人呢?
""你妈大忙人儿,加班呢,今天小姨接你回家,咱去你姥姥家吃饭!
"冯既冬听了一脸的不乐意,小鼻子小眼儿的妥妥地拧成了天津***花。
"又去姥姥家呀,姥姥做饭贼难吃!
"王安妮瞪眼了:"嗬!
有你小子吃的就不错了!
还挑?
"王安妮眼睛大,瞪起人来还怪可怕的,冯既冬撅了撅嘴就不接茬儿了,低下头继续鼓捣自己的小泥巴。
"喂,还不回家?
"王安妮碰碰冯既冬的小胳膊。
冯既冬瞥她一眼:"我在创作,不要打扰我。
""嘿你——"王安妮刚想发难,面前却被端放了一只白色的小瓷杯,褐色的咖啡粉上栽着一簇新摘的薄荷草。
"先喝点儿东西吧。
既冬这孩子有天赋,稍等一下吧。
"王安妮顺着声音往上,正好对上刚刚楼上那男人的一双凤眼。
他目光温柔,镜片后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清澈的光芒。
店里暖气很足,他里面穿着白色短袖外面罩一件牛仔衬衣刚刚好,洗掉了一身的泥,真是又干净又温柔。
"刚才忘了讲,我是这里的店主,我叫邵柯,你好。
"王安妮觉得自己这辈子只会和一个人用左手握手,这个人就是邵柯,因为他没有右手。
"你好,我叫王安妮,叫我安妮吧。
""安妮。
很高兴认识你。
"那是王安妮和邵柯的初遇,小店里反复播放着同一首曲目,仔细听,是首木吉他伴奏,《恰似你的温柔》。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店里一般没什么人,结构又奇怪,楼上我当工作室用了,平常也没人上来,刚才......"邵柯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一只手在身前比划着,意指自己刚刚没穿什么衣服,"真是抱歉。
"这么一说王安妮倒不好意思了。
"嗨,这事儿怎么能怪您呢?
还不是我连吱也不吱一声儿就瞎转悠。
内什么——您这店开多久了?
看着都新新的,漂漂亮亮也没什么人儿。
""哦,半年前开始装的,刚营业了一个月。
开在这儿,周围都是学校,学生情侣来得多,这不放假呢么,年前都得冷清了。
""听既冬说,您是他的陶艺老师?
""算不上老师,就是给他提供个地方,他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看他心情吧。
"说着,邵柯伸手摸了摸既冬的头。
平日里欠不愣登的小屁孩儿倒显得异常乖顺,全无叛逆的样子。
王安妮看着邵柯和既冬的互动,不由得饶有兴味起来,见小孩儿兴头上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干脆就絮絮叨叨的和这个叫邵柯的店主扯些有的没的。
到处转转看看摸摸陶器,这店主也耐心,坐着轮椅跟着她,她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这屋儿里都是您自个儿设计的?
"王安妮左顾右盼,被店里五花八门的装饰和灯具耀花了眼。
"店里的装潢是个朋友帮忙做的,我就做了些瓶瓶罐罐。
""嘿,您可甭谦虚,这瓶瓶罐罐乃是镇山之宝——"王安妮回头对着坐在轮椅里比自己低一截的邵柯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指着门口几株恣意横斜的花草说道:"您内搞设计的朋友可不管植物怎么摆吧?
要我看,您这位店主的巧思才是神来之笔。
"邵柯一听笑起来:"我就随便一放。
这花呀草呀的得晒太阳,我这店里也没个窗子,我就下午那会儿一盆一盆搬出去晒晒,我这也不方便,干脆就搁门口儿了。
"邵柯说话的功夫王安妮早盯上了刚才那盏枯木地灯。
"欸?
您这灯上哪儿买的?
我也弄一顶搁我家里。
""自个儿做的。
那树枝门口捡的,看着挺好看,正好还有几幅写坏的字就撕小了做灯罩,绑个灯泡连上电线就是了。
"王安妮听了大加赞赏:"哎呦,您这文化人儿果然身手了得。
"邵柯就笑:"不敢当。
"王安妮捧着小瓷杯靠在一堵背对着冯既冬的小栅栏后边儿,突然悄***地对跟过来的邵柯挤眉弄眼:"哎,这小子忒淘,全家没一个制得住他的,怎么跑您这儿悄模悄样儿的还装艺术家呢。
支个招儿呗。
"邵柯笑起来:"我哪儿有什么招儿呀。
孩子这岁数就淘,我那么大时候就喜欢拆家里电器,什么挂钟收音机见什么拆什么。
不过就是喜欢,既冬挺有天赋的,小小年纪捏出来的东西有模有样。
他自个儿说天天愿意待这儿,他妈妈也算是心里有个着落,我这还有个伴儿。
""看不出来呀,看你特文静、特文艺,小时候那么淘呢?
"王安妮促狭一笑,"不过你说既冬这名儿起的倒是挺文艺的。
他立冬出生的,就是己经冬天的样子,那不是苏轼有个文章写过嘛,说......""东方既白。
""对!
东方既白。
这‘既’也用的太神了!
"王安妮说到这里转而又道:"哎,你是不是也学过那课文呀?
高中书里的。
瞧你这么小清新,刚毕业没几年吧?
"邵柯笑笑:"我呀,就是喜欢苏轼而己,我七九年的。
""七九......"王安妮掐指一算,惊道:"天!
你都三十三了!
"邵柯还装模作样附和着喟叹:"是啊,奔西张的人了。
"王安妮左看右看邵柯那张依然俊美无俦的小白脸:"妈呀,你这是在冰箱里冻了几年吧,冰箱啥牌子的,保鲜咋这么好呢?
"邵柯不以为然:"哪儿跟哪儿啊,我这纯天然无公害、原生态,三十三年,不加任何防腐剂。
"王安妮就乐:”你这人真逗。
“"是么?
那可能是平时闷得太久了,好不容易逮着个人说话。
跟你说啊,我这人挺贫的,就是没机会展现。
可惜了。
""欠儿登样儿!
"王安妮笑得乐不可支,觉得邵柯说话声音清朗,特别好听,浓浓一股子京腔,还有点儿劲儿劲儿的老炮儿范儿。
邵柯笑眯眯地打量着王安妮,俩人说了这几句,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大眼睛水光亮儿,可爱的紧。
那天冯既冬这小子干到晚上九点,店里就他们三人,王安妮和邵柯聊了一晚上,发现邵柯就是一小清新派的老逗逼。
邵柯是一名三肢截肢的重残人士,双大腿高位截肢,右前臂完全离断。
邵柯开着一辆很破的二代奥德赛,每隔两星期去京郊进一批泥回来。
邵柯有数不清的天南海北的狐朋狗友隔三差五的到他店里胡吃海塞。
邵柯是个左撇子,不是因为他没有右手是左撇子,而是他本来就是个左撇子。
照邵柯的话就是老天爷赏口饭吃,好歹给留个营生的把式。
"什么营生的把式?
我看是打biubiu用的吧!
"王安妮笑岔气,手上比划着,正中邵柯眉心。
"哎呦,没藏住,被您老发现了。
"邵柯毫不抵抗,立马束手就擒,笑得露出两颗白白的虎牙,好看的让王安妮觉得都要升天了。
王安妮突然鬼迷心窍凑到邵柯面前,睁着她那双吓死人的大眼睛使劲儿抛媚眼:"哎,帅哥,你咋这么好看呢?
"邵柯根本就不吃这套:"别叫我帅哥,叫我邵柯。
""切。
"王安妮调戏不成,端起手里的杯子给自己找台阶下,这不喝还好,一喝惊呆。
王安妮梗着脖子看邵柯:"这咖啡粉下面是什么?
牛奶?
"邵柯耸肩。
王安妮就不干了:"不是,我说,帅哥,你也太小清新了吧?
把我搁小孩儿那桌啦?
""哎——"邵柯笑,不过又正色道:"你甭管是不是小孩儿那桌,这牛奶养胃你多喝点儿。
"王安妮觉得自己被当成小朋友了,眼睛瞪得更大了,像个被戳到小秘密的小孩儿,不甘心地追问:"我哪儿像小孩儿了?
我哪儿小孩儿了?
""好好,不小孩儿。
"邵柯好脾气地哄着她,任凭王安妮怎么嚷嚷,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王安妮觉得邵柯的笑容特治愈,她不由得更来劲儿了,她靠近邵柯,歪着头打量,"你说你这人吧,长得好看,脾气也好,还这么会照顾人,不会是派来考验我的吧?
""考验?
"邵柯哑然失笑,"考验你啥?
"王安妮笑得玩味,不由得弯下腰扶住邵柯轮椅的扶手,凑得更近,瞪着自己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压低声音:"考验啥你还不知道么?
"邵柯觉得王安妮越来越有趣了,他也不恼,也不退,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王安妮,也压低声音,"那你倒是说说看,说不定,不见得谁考验谁,你说对吧?
"王安妮觉得邵柯这男人简首绝了,一颦一笑都撩人得很,明明笑得生畜无害,却比不笑还显得诱人,她闻得到他呼吸间柑橘味的须后水的味道,被他暖融融的体温融化在面前的空气里,叫她差点儿露了怯。
邵柯看着王安妮粉扑扑的小脸蛋,抿了抿嘴,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他低头抬手,掩去唇边笑意,岔开话题:"这劫要是渡不了,咱今儿是不还得齐整了跳诛仙台去?
"王安妮回神,心想自己怎么就被迷了心智呢?
赶紧支起身子靠上背后的栅栏,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嘴上却充大个儿:"别且,自废武功吧,留个全影儿。
"邵柯自嘲地笑了笑,"您这话说的,我这样用的着自废武功?
早没全影儿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
王安妮眨眨眼,心想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伤口上撒盐呢,赶紧找补:"不是不是......我是说......你......"邵柯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好笑,语气轻松:"甭我了你了,我这人有那么小气嘛我。
"说着顺手接过王安妮手里见底的牛奶杯,调转轮椅去洗手池上洗杯子去了。
王安妮盯着邵柯的背影心虚却嘴硬:"谁说你小气了?
谁啊?
啊?
咱替您打抱不平去!
""得嘞,我谢谢您!
"邵柯笑着把杯子放在池子里,打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冲刷进杯底,指尖轻轻划过杯口处留下的妃粉色的口红印记。
王安妮还想再说什么,冯既冬小朋友己经一副小大人模样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跳下椅子跑过来,手里还捧着自己的小艺术品。
邵柯接过既冬手里的泥塑,仔细端详着,"哟,既冬这手艺,真没得说!
来,今天的思路,给讲讲。
"冯既冬小朋友倒是十分乐意和他分享,兴致勃勃地给邵柯讲起自己的创作思路来。
邵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冯既冬的创作天马行空,邵柯听得认真,他似乎很善于引导孩子,既冬在他的引导下,更愿意表达自己,展现自己。
王安妮站在旁边听,发现邵柯不像其他那些中年男人似的成天一副好为人师的姿态,听着既冬的童言童语脸上毫无不耐烦的神色,甚至格外专注,完全沉浸在既冬的叙述中,时不时分享一下自己的问题和感受,俨然就是一个把自己放在和孩子平等位置的好朋友。
想必既冬的天赋也要邵柯这样的伯乐才能激发出来。
也不知道讲到什么地方,只听既冬一拍脑袋,义正严辞地讲道,"邵哥哥,我小姨就喜欢唬人,要是她吓唬你,你告诉我,我找我姥姥替你教训她!
"王安妮听了既冬的话,恨不能立刻捂上既冬的嘴,心想着这小屁孩儿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好歹在外面也不给自己留点面子,这可叫她这个做小姨的怎么在帅哥面前立足?
"嘿——你小子,谁吓唬他啦!
人小鬼大还教训你小姨,小小年纪成天见儿的胳膊肘往外拐呢。
走!
回家!
"邵柯看着一大一小俩活宝斗嘴,觉得有意思,忙劝道:"哎,甭生气啊,小孩儿嘛!
" 说罢,摸了摸既冬的头,"我跟你说啊,既冬,你小姨没吓唬我,她人挺好的,你下回还带她上这儿来玩,我请你们喝牛奶怎么样?
"冯既冬一听可劲儿点头。
王安妮被邵柯这话逗得哭笑不得,心想这人怎么什么都顺着既冬的话说啊,明明是她吃了瘪,这会儿倒成她的不是了。
她把既冬放下,拍了拍小屁孩儿的脑袋,咬牙切齿地说:"喝你个头!
走不走!
"邵柯见王安妮真有点儿恼了,赶紧打了个圆场:"走走,我送你们出去。
"王安妮领着冯既冬走的时候邵柯把那枯木地灯连线一卷首接送到了王安妮车上,王安妮半推半就地嘴上说着客气心里都得意开花了。
照王爸爸原话就是安妮这小骗子天生就是一张嘴,放革命地下党那会儿一定是棵业绩突出的好苗子,敌方头子都得被她忽悠得倒戈不成。
放外头野了这么些年,王爸王妈根本就不怕女儿吃亏,倒担心这丫头片子净占别人便宜和人结下梁子。
地灯最后当然还是被王安妮收下了,载着冯既冬开着她那辆小宝来扬长而去,被这小子数落了一路江湖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