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街角张记当铺的鎏金牌匾,喉结动了动,把粗布短衫又往下扯了扯。
"站住!
"金丝云纹靴踩住门槛,当铺少东家赵明诚捏着鼻尖打量他,"这种腌臜货也敢往我们店里送?
"镶着红宝石的匕首挑开麻布,露出里面裹着的青玉镇纸。
彭子皓的手指在袖中攥紧。
这是阿娘卧病半月织了三十匹麻布换来的,药香还凝在玉石纹路里。
"赵公子,这是前朝翰林用过的......""啪!
"玉碎声清脆得刺耳。
赵明诚抬脚碾着地上的碎玉,腰间玉佩撞出叮当响:"穷鬼也配谈古玩?
"他身后的灰袍老者突然睁眼,袖中飞出一道青光。
彭子皓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整个人撞在门柱上。
喉间腥甜翻涌,却在触及怀中残破玉佩时骤然化作灼热。
那玉佩是阿爹临终前塞给他的,此刻突然绽出暗金光芒。
"这是......"灰袍老者突然暴退三步。
当铺里的烛火疯狂摇曳,彭子皓眼瞳深处燃起两点金焰。
赵明诚的锦袍下摆无风自燃,惨叫声中,整条街市的铁器都在嗡鸣。
"金乌血脉!
"檐角传来苍老惊呼。
彭子皓抬头望去,只见白发老者踏着琉璃瓦凌空而立,手中罗盘指针正对着自己疯狂旋转,"千年了,居然还有神裔在世!
"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彭子皓跪倒在地。
视野开始扭曲,他看见赵明诚惊恐后退时踩碎的玉渣泛起青光,看见灰袍老者袖中暗藏的淬毒银针,甚至看见三条街外醉仙楼上飘落的桃花瓣——每片花瓣的脉络都清晰可辨。
"够了。
"清泠女声破开混乱。
素白绣鞋点地时,方圆十丈的躁动骤然平息。
彭子皓喘息着抬头,正对上一双映着流云纹的眸子。
女子月白襦裙上银线绣着九转青鸾,发间玉簪竟是用整块寒髓雕成。
游姿的目光在他心口玉佩停留片刻,广袖轻挥。
赵明诚身上的火焰瞬间化作冰晶消散,当铺门前的青石地砖上绽开朵朵霜花。
"玄天剑宗记名弟子赵明诚,"她声音里带着山巅积雪的冷意,"你父亲没教过你,有些东西碰不得么?
"灰袍老者突然跪地叩首:"参见圣女!
"他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发颤,"我家公子年少无知......""年方二十的玄境三重,确实年少。
"游姿指尖凝出一缕冰雾,赵明诚脸上顿时爬满霜纹,"三日内送十株千年血参到城西彭家,否则令尊的东海盐引......"她忽然转头看向彭子皓,眼中霜雪刹那消融,"公子可要同去玄天剑宗?
"彭子皓撑着门柱起身,惊觉掌心伤口己然愈合。
他望着女子袖口若隐若现的朱砂印记,忽然想起今晨替王屠户杀猪时,那柄总也砍不准的锈刀突然变得轻若无物。
"我要先给阿娘抓药。
"他擦去嘴角血迹,破烂布衣下肌肉线条隐约流转金光。
当铺梁柱上被赵明诚踹出的脚印正在缓缓消失,就像被无形火焰舔舐过一般。
游姿眼底掠过异彩。
她解下腰间玉佩抛过去,羊脂白玉在触及彭子皓掌心的瞬间泛起赤金纹路:"拿着这个去济世堂。
"转身时九鸾裙裾扫过满地冰晶,"三日后午时,我在城南飞虹桥等你。
"首到那抹月白身影消失在街角,彭子皓才发觉整条街寂静得可怕。
卖糖人的老刘头保持着插草靶的姿势,赵明诚瘫坐在融化的冰水里,而自己掌心玉佩正传来灼人的温度。
"子皓哥!
"扎着双髻的少女从巷口跑来,怀里药包散落一地,"方才天上突然出现金色大鸟,把王大夫家的药柜都照亮了!
"彭子皓弯腰捡药的动作突然顿住。
在少女杏黄的裙角上,他清晰看见三道交错剑痕——那是今早替她赶走泼皮时,对方刀刃划过的轨迹。
但此刻那些破损的织物正在自行弥合,细密针脚如同有生命般游走。
"阿沅,"他按住少女肩膀,药铺方向忽然传来惊呼。
转头望去,济世堂门前的百年槐树正在疯狂抽枝,枯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绿,枝头瞬间绽开雪白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