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零一六年，正月十六。

大港镇街上，元宵佳节的热闹还未消散，街头巷尾仍保留着过年的残影。寒风呼啸着穿过街道，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乔云杉一身西服套装，推着黑色的行李箱，在镇上公交站台等着去南昌的包车。他身形高大匀称，皮肤白皙，头发打理得纹丝不动，看上去一表人才。他低头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着。

“云杉呐，这么早就过来了！”

乔云杉朝着工友李金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目光仍不舍得离开手机。

李金顺个头矮小，皮肤黝黑且粗糙，满脸的络腮胡。他背上背着一个巨大泛白的牛仔背包，背包表面打着显眼的补丁。身上厚厚的大棉服被洗的发白，表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纹和补丁。实际上他才五十岁，但岁月似乎对他格外苛刻，他外表看起来像是已有六十出头了。

“真是后生崽啊，不怕冷，穿这么单薄。”李金顺放下手里的塑料桶和脸盆。

不一小会，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在站台停下来。

“老李，快上车。云杉坐前面。”

这是他们几个工友提前联系好的包车，直接送到工地上，一人四十，比自己坐车过去，还是要方便划算很多。

狭小的车内拥挤不堪，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司机为了多装几个人，特意在最后排加了两个小木凳。车内弥漫着浓厚的汗味与烟草味。乔云杉坐在司机旁边，将车窗打开一条小缝隙。

从大港镇过去南昌工地上，车程大概两个半小时。他们几个只能闲扯些家常打发时间。

“老李，你儿子都出来上班赚钱了，你还不肯歇息呢。”

“嗯嗯，还能干的动就再干两年。”李金顺笑着说道，想歇息，还早呢！去年年底，他们老两口几乎将积蓄掏空才勉强够给儿子付房子的首付。现在儿子才毕业没多久，做父亲的难道忍心让他一个人承担房贷么。再说，过个两三年，儿子结婚生小孩，哪里不需要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