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夏天，五岁的他蜷缩在杂货店阁楼里，看窗外空调外机滴落的水珠在铁皮雨棚上凿出小坑。
父亲淘汰的诺基亚1100躺在饼干盒里，蓝色屏幕照着墙头霉斑，像块会发光的棺材板。
"阿野，看店。
"母亲把计算器往玻璃柜上一拍，踩着人字拖去追赊账的四川厨子。
他踮脚取下挂在铁丝上的公用电话，听筒里还留着上个人说的湖南话，湿漉漉地粘在耳蜗里。
天台铁门被晒得发烫时，他发现了那个生锈的月饼盒。
蓝白蜡染布裹着的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写着"方小雨"，纸页间夹着半片苗银头饰，刮过他手背时留下道凉丝丝的痕。
"你在摸啥子？
"扎着冲天辫的女孩从水箱后面钻出来，塑料凉鞋粘着口香糖残骸。
陈星野把手机藏在背后，电池盖却被她一把抠开："哇！
这个可以玩贪吃蛇不？
"那个有月亮的晚上，他们蹲在晾衣绳交织的迷宫里，看蓝光照亮彼此的门牙缺口。
方小雨把蜡染布撕成两半，用烧黑的铁丝烫出个洞："等我阿爸下个月发工钱，就有小灵通了。
到时候我唱苗歌给你当彩铃。
"公用电话在午夜两点响起时，陈星野正梦见蛇吞掉最后颗像素点。
听筒里传来火车碾过铁轨的轰响，混着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小雨...想阿野哥哥..."他踮脚去够记号码的烟盒，却碰倒了玻璃柜上的幸运方便面。
拆迁队的挖机开进来那天，方小雨家的铁门已经像被舔过的棒棒糖纸，只剩下些甜丝丝的锈迹。
陈星野在水泥块里挖出屏幕裂成蛛网的手机，电池槽里卡着片蜡染布，蓝染料在雨里化开，像滴没来得及储存的眼泪。
十五年后他修好这部诺基亚，发现草稿箱里有条未发送的短信：0950 2416 745那是方小雨妈妈在老家镇上的公用电话编号，用九宫格输入法打出来，恰好是"下雨别忘收衣服"。
---02陈星野闻到消毒水味就知道微机课要开始了。
2015年春天的计算机教室总是泛着幽蓝的光，三十台方正显示器嗡嗡作响，像三十个正在充电的机器人。
他盯着屏幕右下角的QQ图标，手心在牛仔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