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晨背着药篓穿过桑林,突然,远处传来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
她本能地侧身避让,可还是被疾驰而过的玉花骢掀翻了药篓。
泛黄的《千金方》残页随风翻卷,像刀刃般划过锦衣少年君豪的掌心。
“小娘子这药篓里莫不是藏着暗器?”
君豪甩着渗血的手掌,冷笑着用鎏金马鞭挑起思晨的下颌。
就在这时,他腕间的青玉双鱼佩突然嗡鸣震颤,在晨光中映出少女颈间胎记的轮廓。
那鱼形红斑竟与玉佩纹路严丝合缝,仿佛千年古玉寻到了失散的半身。
药篓倾覆处,滚烫的缫丝水正漫过染血的“疫病篇”。
羊皮纸上“霍乱吐利”西字被沸水烫成卷边的金箔,与漂浮的蚕茧纠缠成并蒂莲纹。
运河对岸的缫丝坊里,十二口青铜釜同时发出异响,蒸汽裹挟着腐烂蚕尸的腥气漫过河堤。
“别动。”
思晨的银针刺入君豪腕间曲池穴,与此同时,药箱铜锁的绿锈与缫丝蒸汽发生了微妙反应。
那些孔雀蓝的铜氧化物结晶,在特定湿度下与蚕丝蛋白结合,逐渐显露出箱体表面被岁月磨蚀的“秦”字族徽。
君豪盯着少女低垂的睫毛,突然抓住她欲抽离的手:“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话音未落,运河上游传来竹梆子的急响。
三具裹着草席的浮尸顺流而下,最前方那具露出半截青紫手指,指甲缝里粘着半片金丝织就的二十八宿图。
思晨的银针骤然升温,针尾星宿纹与尸体指尖紫斑同时泛起幽光。
“临安要出大事了。”
她扯下颈间素帕为少年包扎,帕角刺绣的忍冬藤蔓恰好缠绕住他掌心血痕。
当帕子浸透鲜血的刹那,药箱铜锁突然迸裂,一卷用艾草汁写就的《温病条辨》残卷滚落在地。
暮色降临,君豪在秦氏医馆后院找到了独坐捣药的思晨。
月光将捣药铜臼照得雪亮,每一声撞击都引发青玉双鱼佩的震颤。
他鬼使神差地抓起药杵,发现臼底沉积的朱砂与雄黄,竟在震动中排列成临安城的微缩舆图。
“这是瘟疫爆发的前兆。”
思晨的银簪划过舆图中七个朱砂标记,“七日之内,运河沿岸的丝织坊都会...”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断。
君豪的侍卫冲进院门高喊:“少爷!
码头漂来的尸体指甲缝里有金线!
和咱家蜀锦秘纹一模一样!”
夜风卷起《千金方》残页,粘着血渍的“疫病篇”正巧覆在捣药臼上。
朱砂舆图中的某个光点突然爆燃,将桑皮纸烧成灰蝶状的残烬。
思晨颈间的鱼形胎记开始发烫,她望着君豪腕间嗡鸣不止的双鱼佩,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呓语:“青鱼现,疫鬼出,双玉合,天地覆。”
子时的梆子声惊醒临安城,思晨正用蜂蜡封存解剖刀具。
铜镜映出她肩胛处新生的鱼形红斑,与君豪玉佩的纹路形成镜像。
运河方向突然传来哭嚎,十二家丝织坊的看门犬集体暴毙,每具兽尸口中都含着半融的金线。
“这不是人间该有的疫病。”
她将《千金方》残卷投入药炉,火焰突然蹿成青紫色。
灰烬中浮现出扭曲的星图,与晨间尸体指甲缝里的金线纹路完美重合。
君豪破门而入时,正看见思晨用染血的银针刺向自己锁骨:“快走!
这病是通过...”巨响打断未尽之言。
运河堤坝轰然崩塌,裹着草席的浮尸如幽灵船队顺流而下,每具尸体的右手都紧握着半截金丝蜀锦。
在腐尸群中央,赫然漂浮着君豪清晨赠予思晨的素帕——帕上忍冬藤蔓己变成暗红色,正将血渍渗透进整条运河。
“青黛解疫瘴,奈何蚕毒入髓凉 血竭本续命,谁料朱砂蚀肝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