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谁?
栗木村,南方的一个普通小村子,背靠蜿蜒绵长的圣山。
村子里,大雪己经连续下了一天一夜,好多房子都是篱笆墙,茅草屋,仅有两家用瓦片搭建了几间屋子。
篱笆墙在雪的重压下微微弯曲,此时家里的青壮年派上用场,搭着梯子处理屋顶的积雪,妇女就负责扫除院子里的积雪。
老陆家也不例外,一大早一家之主陆老头就安排起了家里排行老三的陆长明扫雪。
陆长明的妻子唐氏,一大早挑着衣裳去村口的池塘边浆洗,则是撸起了袖管,露出两截干瘦的手臂,正蹲在大木盆旁边搓洗着衣裳。
老陆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老的小的,下地干活的,尤其是冬天的衣服,更是厚重难洗,往水里一泡,一件衣服几斤重,没几下一盆清水就变成一盆黑水了。
冬天的水刺骨,唐氏的手早就生了冻疮,但没法子,衣服还得洗。
她自个穿的衣服都是一件件夏衣叠在一起穿,但依旧是不抗冻,嘴巴牙齿首打架,忍不住的哆嗦。
正洗着,村口有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国字脸,皮肤黝黑。
唐氏认得,这是本村的猎户,宋老大。
另外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身形高大魁梧的,胡子拉碴的,叫宋祈年,两个人都有些着急往村里走。
年小子是宋老大的弟弟宋老二早些年出去闯荡收养来的,刚带来栗木村半个月,宋老二就病逝了。
宋老大一家爹娘死得早,本来就只剩下两兄弟,宋老二这一走,就只剩宋老大和这孩子相依为命,靠打猎生活,也拉扯孩子十几年。
“年小子,你们爷俩今儿个咋那么早就回了?”
唐氏看着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打着歪歪扭扭的补丁,那针脚就像是蜈蚣爬似的,不由得心疼起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比她家大女儿兰儿也大不了几岁。
年小子一脸苦色,就连宋老大都面露难色。
“陆三婶,我和我大伯今早准备上山打猎,想着打点好东西过个年,刚遇上雪崩,差点搭上了性命。”
还真是,两个人身上都有些狼狈,仔细看,露出来的手有些擦伤,还有鞋子都破了大洞,两个人看着都很狼狈。
“雪崩?”
唐氏捕捉到关键信息,想起来什么,顿时脸都白了。
“完了!”
唐氏一拍大腿,都来不及管盆里的衣服,一溜烟儿地跑回了家。
留下宋老大和年小子面面相觑,最后年小子两个人把衣服给唐氏挑了回去。
都是一个村的,况且陆家老三人好憨厚,平时乡邻有啥需要的,不用喊,都会搭把手。
唐氏一路飞奔回去,心里慌得不行,怪不得一早眼皮跳个不停,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肯定是兰丫头上山出了事!
今儿个一早,婆婆刘氏就打发兰儿上山拢柴火,至今还没回来。
“老三,老三!
不好了!”
唐氏整个人都不太好,脸色苍白蜡黄。
“一天天鬼吼鬼叫个什么?
老三家的,什么不好了不好了,你这个丧门玩意儿,诅咒谁呢?
让你去洗衣裳!
衣裳呢?
磨磨唧唧的的,衣服洗好了赶紧滚去灶房烧饭,一会晌午一家老小吃啥?”
说这话的,是一个老妇人,虎着一张脸,塌鼻梁,薄嘴唇,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就像是在瞪着你一般,头发花白,却是被她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绑了一个发髻,矮小干瘦的身板,穿着一套深灰色布衣。
只要是看第一眼,都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
“问你话呢?
和你大嫂一样哑巴啦?
什么时辰了,米没淘菜没洗的,灶房冷冰冰的,你是存心让一大家子饿肚子吗?”
老妇人嘴巴一张一合又朝着唐氏嚷嚷开了。
唐氏的一双手紧紧揪在一起,缩着肩膀对刘氏嗫喏道:“娘!
方才我洗衣服,听人说山上雪崩了,我家兰儿一早去了山上拢柴,还没回呢。”
“呸!
她那么大个人看到雪崩不会跑,就一个死丫头,赔钱货!
死了也还省口粮食呢!”
唐氏一颗心冰入谷底,比这寒冬腊月更让她觉得心凉,她的双眼噙着泪:“娘,兰儿是你亲孙女,你咋能这样说她?”
“咋?
赔钱玩意儿我说错啦?
偷懒卖坏的玩意儿,还不滚去干活!”
唐氏霎时间泪如雨下:“娘,救救兰儿,她还没回呢……老三老三!”
唐氏没得法子,只能往后院去喊兰儿爹。
后院,老陆头是第一个听到动静的,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都要过年了,哭哭啼啼做什么?
晦气!
还有你,一大早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头,披着棉衣外套走出来,两鬓斑白,但是看着身子骨还算硬朗,老头一手揪着外衣,另外一只手握着旱烟杆子,看样子就是老陆家一家之主了。
刘氏看到老陆头,瞬间就哑火了,也不再大声嚷嚷。
“老三家的,收起你泪珠子,都要过年了,莫要哭哭啼啼惹了晦气。”
庄稼人是最忌讳这些的。
“爹,不好了,山上雪崩了,兰丫头今早一个人上山还没回,怕是出了事!”
“啥?
雪崩?”
后院听到动静的老三陆长明刚出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手里的铲子一下就扔在地上,疾步上前,第一个冲了出去找孩子。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喊上家里几个,赶紧上山找人去啊!”
老陆头是一家之主,一声令下,除了老大,老二老三老西老五几个兄弟都上山找人去。
这可是争分夺秒,山上的野兽冬天本就不好觅食,若是不小心遇上了,连尸体都指不定能找到不。
顿时,老陆家乱成了一锅粥。
……陆荷兰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顶尖特工,还记得自己正在执行任务,准备保护目标人物回国,刚坐上私人飞机,飞机就爆炸了。
陡然闯入的一丝光线,刺得她眼底一阵酸涩,微微眯眼,待酸涩渐渐褪去,她才缓缓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低矮破败的屋子,茅草铺的屋顶,黄泥糊的墙壁开了裂,挨着墙角是一个褪了色的衣柜,其余的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
缺个角的桌子上面摆了一只黑色的茶壶,两个土陶的茶碗都豁了口,唯一的一把凳子还缺了两条腿,地下是用几块土砖撑着。
屋内的地面坑坑洼洼,潮湿得很,混合着霉味和床角的夜壶的尿骚味,弥漫着整个屋子,恶心的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个地方是哪里?
难道她被救了?
视线扫过门口的木门,有丝丝缕缕的光从破败的门缝中透过来,寒冷的风吹过,不由得让她紧了紧盖在身上发馊的薄被子,被子上面还盖了几件打满补丁的衣服。
地上摆了一只脏的分不清颜色的布鞋,脚趾头的地方还破了洞。
陆荷兰还在疑惑,想不到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么贫穷的地方……但有双鞋子总好比没有的好,穿上了鞋,刚打开屋门,就看到外面白花花的一片,清一色低矮的茅草屋子,全部盖了雪,一股冷风袭来,冷得她首发抖。
“咦?”
她记得还是夏天呐,咋这就成了冬天了?
她这是昏迷了多久?
刚抬手想要紧一紧身上的衣服,发现自己一双手骨瘦如柴,身材十分干瘪。
她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五官,凭感觉,这张脸绝对不是自己的。
她也没有那么瘦,那么矮小,眼前这个身材,好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谁?
这又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