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锦衣少年轰出淬体五重的拳劲时,测力碑表面腾起的青光映亮了"萧"字族徽,那是青云城主家的嫡系子弟才配享有的荣耀。
"铁匠铺的养子也敢来测力?
"粮铺王少爷甩着手上的雨水,故意将测力后的青铜令牌砸向林夜脚边。
令牌边缘在青石上擦出的火星子,让他想起昨夜灶膛里爆裂的松木——当时火星悬空三息才落下,如同此刻王少爷靴底碾过他脚背的慢动作。
黑玉吊坠突然发烫,隔着补丁摞补丁的粗麻衣料,烫得他胸口发颤。
林夜攥紧养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吊坠,粗粝边缘刺进掌心的疼痛,勉强压住喉头翻涌的血腥气。
昨夜梦里的青铜巨鼎又在眼前晃动,鼎身缠绕的锁链刮擦声与雨声混作一团。
测力碑前的执事掀开斗笠,露出半张被火灼过的脸。
林夜记得这疤脸执事,三年前城主府遴选侍卫时,就是此人用铜烟杆敲碎了三个偷练武技的奴仆膝盖。
"手按在凹槽,气沉丹田。
"烟杆敲打碑面的声响,和养父打铁时淬火的动静如出一辙。
掌心贴上玄铁凹槽的刹那,林夜听见锁链绷断的脆响。
不是幻觉——测力碑内部真的传出金属断裂声,裂纹从指缝间蛛网般蔓延,紫芒从裂隙中渗出时带着松脂燃烧的气味。
疤脸执事的铜烟杆当啷落地,林夜看见他完好的那半边脸抽搐着,火疤在紫光映照下竟显出星斗图案。
"妖人!
"王少爷的尖叫刺破雨幕。
林夜低头看去,积水中的测力碑倒影完好无损,真实的碑体却己化作满地蓝紫色晶砂。
这些晶砂遇雨膨胀,蹦跳着迸出幽蓝火苗,将青石板烙出蜂窝状孔洞。
看台上的灰袍老者捏碎了茶盏。
碎瓷片扎进掌心的疼痛让他清醒——二十年前焚天谷那场测灵大典上,那位大人单掌按碎的九丈测灵碑,崩裂的也是这种泛着紫芒的晶砂。
不同之处在于,此刻暴雨中的晶砂正疯狂吞噬雨水,膨胀成拳头大小的火球。
林夜的黑玉吊坠裂开细纹,金色液体渗入衣襟。
他踉跄后退时撞到木架,悬挂的青铜测力钟突然自鸣。
钟声荡开的涟漪将火球定在半空,每一颗火球里都映出九座青铜鼎的虚影。
这个画面只维持了三次心跳的时间,城主府方向传来的鹰哨便震碎了钟鸣。
"拿下!
"灰袍老者袖中抖出七枚铜钱,落地竟在积水中浮起。
铜钱表面的饕餮纹游出水面,撕咬着幽蓝火球。
最后一簇火苗熄灭时,他后颈的刺青泛起青光——天玄宗执法堂独有的囚龙印。
客栈二楼飞出的琉璃灯盏照亮满地晶砂。
林夜踩到块碎晶,掌心血珠滚落时凝成微缩银河。
这个异象让正欲扑上的侍卫们僵在原地,檐角铜铃却在此时齐齐炸裂。
纷飞的铜屑中,月白面纱拂过林夜肩头,苏璃指尖悬着的冰棱映出半片焦黑蛇鳞。
"且慢。
"天机佩的嗡鸣压住全场骚动。
苏璃袖中飘出的霜花冻住林夜脚下晶砂,每一粒冰晶里都封着星芒。
灰袍老者袖中滑落的竹筒被冰棱击碎,筒身刻着的萧家族徽在血水中扭曲,渐渐化作北斗七星纹样。
林夜胸口的黑玉吊坠彻底碎裂,金液在皮肤上绘出完整星图。
苏璃突然按住自己锁骨,那里有块灼痕正与林夜胸前的星纹共鸣。
她腰间玉佩射出的青光笼罩少年时,客栈梁柱上突然显现血色符咒——与三年前雷火烧毁的城隍庙残垣上的咒文如出一辙。
暴雨诡异地静止了。
不是停歇,而是雨滴全部悬停在离地三寸的空中。
林夜伸手触碰雨幕,指尖穿过的水珠里映出青铜鼎群。
鼎身上的锁链突然绷首,勒得他识海剧痛。
这幻象持续到第七次心跳时,苏璃的冰棱刺破所有悬停的雨滴。
晶砂地面开始蠕动。
林夜后退时踩碎某块晶石,飞溅的碎片在苏璃面纱上割开细口。
面纱飘落的瞬间,他看见圣女唇角渗出的血珠里,竟裹着星辉凝聚的冰碴。
"带他回宗。
"苏璃的敕令伴着霜气席卷全场。
灰袍老者颈后的囚龙印突然暴起,化作青光锁链缠向林夜。
却在触及少年胸前星纹时寸寸崩裂,老者七窍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赦"字古篆。
马蹄声从长街尽头传来时,林夜正被天机佩的青光托起。
他最后瞥见客栈掌柜瘫坐在晶砂堆里,手中算盘珠子正在自发排列星图。
而王少爷腰间的青铜令牌,不知何时己爬满血丝状纹路,与城主府方向腾起的血光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