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把霓虹灯牌染成流动的色块，在积水的柏油路上投射出扭曲的光影。
他吸了吸鼻子，劣质皮革座椅的霉味混合着泡面汤的酸腐气息，在空调冷风里凝成某种具象化的黏腻感。
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跳到23:47，第十一局天梯赛进入最后阶段。
他的虫族大军正在冰原地图上蚕食人类基地，菌毯覆盖的黏液在雪地上蒸腾出诡异的粉红色气雾。
耳机里突然炸响队友的脏话，路明非条件反射般按下热键，六只刺蛇突然从冻土层下破冰而出，精准截杀了对方运输机。
"Victory！
"的字样在屏幕上炸开时，路明非突然感觉后颈发凉。
中央空调出风口不知何时停止了嗡鸣，某种带着锈蚀金属味的冷意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扯下耳机，这才听见暴雨砸在铁皮雨棚上的轰鸣，间或夹杂着楼下清洁间传来的咒骂。
"要死啊！
这个月第三窝了！
"扫帚撞击金属垃圾桶的巨响惊得路明非一颤。
他探出头，看见保洁王姨正用火钳夹着团黑乎乎的东西往垃圾袋里塞。
几只肥硕的老鼠幼崽从破洞的墙板下窜过，尾巴在应急通道的绿光里拖出残影。
"小王八羔子们成精了是吧？
"王姨的塑胶雨靴碾过积水，"上周才撒的药，今天又......"路明非的视线突然被走廊尽头的监控屏幕吸引。
十六宫格画面中，三楼女厕外的走廊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
等他凑近时，那道黑影己经消失在3号机位的边缘，只留下几滴在红外镜头下泛着荧光的液体，正顺着防火门的缝隙缓缓蠕动。
回到包厢时，键盘缝隙里落着几片墙灰。
路明非用指甲抠了抠开裂的墙纸，水泥碎屑簌簌掉落，露出后面泛着青黑色霉斑的砖墙。
他突然想起上周贴吧里那个被管理员秒删的帖子，楼主声称在老城区地下拍到了类似青铜器的纹路。
空调出风口突然发出气管炎患者般的抽气声。
路明非缩了缩脖子，把电竞椅的加热档位调到最高。
重新戴上耳机时，他隐约听见某种低频震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生锈的铁管。
游戏载入界面卡在97%，《星空破晓》的BGM开始出现诡异的变调。
"见鬼了......"路明非敲击F5键，屏幕却突然跳出蓝屏警告。
在代码滚动的瞬间，他似乎看到某个类似龙爪的符号在故障波纹中一闪而过。
主机箱传来焦糊味时，他本能地踹了脚电源，却发现机箱侧面不知何时凝结着几滴胶状物，在RGB灯效下泛着暗金色光泽。
走廊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路明非抄起可乐瓶冲出去，正撞见王姨举着拖把呆立在自动售货机前。
散落的饮料罐之间，三只老鼠正以诡异的同步率抽搐，它们的眼球凸出眼眶，毛细血管在惨白灯光下呈现出不正常的靛蓝色。
"造孽啊......"王姨的声音在发抖，"这都什么鬼东西......"路明非蹲下身，发现老鼠的爪尖正在硬化。
那些本该柔软的肉垫此刻覆盖着类似蛇类的鳞片，在碳酸饮料的泡沫里泛着金属冷光。
他摸出手机想拍照，取景框里却突然闪过成片的噪点，等画面恢复清晰时，地板上只剩几滩冒着气泡的黑色黏液。
暴雨在凌晨两点达到顶峰。
路明非缩在卡座里刷论坛，充电线接触不良的插头时不时迸出火花。
某个冷门灵异板块里，楼主上传了段行车记录仪视频：暴雨中的高架桥上，有个撑黑伞的人影悬浮在隔离带上方，伞骨末端垂落的银链正在暴雨中燃烧。
他正要点击下载，整个网吧突然陷入黑暗。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所有显示器齐刷刷跳出Windows XP的经典蓝天白云壁纸。
路明非感觉耳膜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顺着听神经往颅骨里钻。
等他意识到那是成千上万只老鼠在墙体内奔窜时，走廊己经响起保安的惊呼。
"电缆！
电缆在动！
"惨白的手电光柱下，天花板上的网线管道正像蛇类般蠕动。
几十根光纤电缆从墙体内钻出，包裹着绝缘胶皮的表层浮现出类似血管的凸起。
路明非后退时撞翻了垃圾桶，易拉罐滚动的声响中，他分明看见监控屏幕上的十六宫格画面全部定格在同一帧——戴着连帽衫的少年背影，脚下积水倒映着两簇金色火焰。
雷声炸响的瞬间，电力恢复。
路明非跌坐回座椅，发现星际争霸的登录界面不知何时变成了《龙族纪元》的载入画面。
青铜质感的进度条旁，古奥的龙文正随着心跳频率明灭。
他伸手触碰屏幕的刹那，指尖传来灼烧的刺痛，某个带着笑意的少年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要续费吗？
"路明非猛地转身。
雨水正顺着消防梯的缝隙渗进来，在防滑垫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盯着自己在积水中的倒影看了三秒钟，突然发现那个倒影没有跟着自己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