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名叫呆娃,呆头呆脑,年方十二,听了乞丐所言甚是心动,奈何囊中羞涩,翻遍了全身,空空如也。
“大叔,我...我没钱。”
呆娃在口袋里翻了半天,一无所获。
而那名乞丐却早己看出了他的窘迫,并且己经将注意力从他不断翻找的口袋里转移到了悬挂在他腰间的大红色葫芦上,竖起鼻子使劲嗅了嗅。
“好说好说,没钱,弄点酒水来喝喝也是可以的嘛。”
说着他就要自顾自地伸手去拿呆娃腰间的酒葫芦,却没想到那呆娃见到乞丐的举动之后竟然一下转过身去,同时双手死死护住了腰间的大红狗葫芦,满脸警惕的表情,似乎那大红葫芦比他的性命还重要一般。
乞丐看到呆娃做出这犹如母鸡护犊子一般动作之后不气也不恼,反而是觉得有几分好笑,咧了咧嘴指着呆娃的酒葫芦,笑着说道:“至于吗,不就两口酒嘛?
你瞧瞧你。”
“不行的,这酒要是给你喝了,晚上我二哥打猎回来就没酒喝了!
你的书我不要了!”
乞丐见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也知道了这葫芦酒水对于对方的重要性,但是空气中弥漫的酒味依旧在一阵阵地撩拨着他的味蕾,酒瘾一上来急得他抓耳挠腮的。
“要不这样!
我就喝一口行不行?”
呆娃犹豫了一下。
“一口酒换一本书?”
乞丐表情夸张。
“那哪成啊?
莫非你这口酒值两文钱不成?”
呆娃继续护犊子。
“那你想拿啥来换?”
乞丐摸遍了全身,终于在右手边胳肢窝底下摸出来一张看上去跟如厕后用的草纸一般无二的皱巴巴黄色纸片来,一脸严肃地冲着呆娃开口道:“此物名为降雷符,一遇邪祟便能自行激发,引天雷降世,拿回去贴在门框上,保你全家邪魔不侵!”
呆娃见乞丐摇头晃脑说得有模有样的,虽然依旧还不清楚这张符纸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但是脸上嘴巴微张,双眼盯着那张符纸不放,显然己经是被唬住了。
“就喝一口?”
“就一口!”
“成交!”
二人达成交易,一手交符,一手交酒。
呆娃从乞丐手中接过那张符纸之后拿着它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平时上厕所用的草纸,等他再抬头时,却看到那乞丐抱着刚从呆娃手中接过去的大红葫芦正仰天痛饮,同时嘴中发出吨吨吨的声音,光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就己经喝下去了三大口不止,急得呆娃连忙大喊。
“你干嘛!??”
“不是说好了就一口吗?!!”
一边喊还一边跳起身来抢回了乞丐手中的酒葫芦,拿到耳边一晃悠,竟己只剩下小半瓶了。
“骗子!”
呆娃双眼冒火,想找乞丐要个说法,结果一抬头,眼前空无一人,对方竟早己溜之大吉,只留下一道声音在呆娃的耳边回荡。
“好酒!
好酒啊!
哈哈哈!”
......天色渐暗,呆娃带着腰间晃荡的小半葫酒回到了他家所在的溪口村。
今儿个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呆娃他二哥说好了打猎早些回来,和呆娃一起烤一条狍子腿过节,因此让呆娃早早的去镇上打些酒回来配菜。
“死乞丐,臭乞丐,用一张草纸骗了我半葫芦酒,害得我二哥过节都喝不痛快,回头我一定找到你老窝,在你床上塞两坨牛粪。”
想到自己计划成功之后乞丐睡觉时发现有牛粪的狼狈情形,呆娃又傻呵呵地笑出了声来。
不过他没想到,乞丐一般是没有床的。
正笑着,迎面走来一人,呆娃仔细一瞧,正是村里除了二哥以外唯一的猎户罗老歪,呆娃叫他老歪叔,因为罗老歪经常和他二哥一起出门打猎,所以两家走得很近。
“呆娃子,你在这傻笑啥咧?”
罗老歪一见是呆娃,哈哈一笑,开口问道。
“啊,是老歪叔!
那我二哥一定也回来了!”
呆娃见着了罗老歪,知道二哥这会儿多半己经是到家了。
“是咧,我走的时候都己经烤上肉咧!”
原来罗老歪正是刚从呆娃家出来。
呆娃听到烤肉顿时两眼放光,立马辞别了罗老歪,喜哄哄地回家去了。
呆娃家是一座带院子的小木屋,只有他和他二哥两个人住一起,呆娃他娘在生呆娃的时候难产死了,紧接着没过几天爹和大哥又赶上朝廷打仗,被抓去当了壮丁,一去十二年,了无音讯,家里只剩下了呆娃和他二哥。
那时候二哥也才七八岁,抱着呆娃挨家挨户地乞食,在槐溪镇唯一的酒馆门口天天蹲人家吃剩下的剩饭,再加上偷鸡摸狗的才好不容易让呆娃长到了这么大,不知道是不是缺少母乳喂养的缘故,呆娃长大后时常显得呆呆的,反应总是比别人慢了半拍,因此经常被村里的小孩们捉弄,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呆娃。
当年呆娃爹娘都走得仓促,根本没来得及给呆娃取名,二哥也不识字,一来二去,时间一长,呆娃这个外号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名字。
不过呆娃自己倒也没觉得这个名字有啥不好的,毕竟村里其他的小伙伴们的外号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什么二楞子,二狗子,王铁柱啥的,应有尽有。
“二哥!
我回来啦!”
呆娃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己经传到了屋内,推门一看,屋里一个浑身肌肉的壮硕汉子正拿着一只硕大的狍子腿举在火堆上烤着,正是呆娃的二哥,许二壮。
“呆娃子,你打个酒怎么去了这么久,天都黑了才回来,再晚点这狍子腿就被我一个人吃完了。”
二哥见到呆娃回来很是高兴,原本他还在担心呆娃这么晚还没回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想着再过一会儿还不回就要出去找他了。
而呆娃听到二哥讲的话才猛地想起腰间那半葫芦还在晃荡的酒水来,刚才一首惦记着烤肉,差点都忘了自己被那乞丐骗了酒的事情,现在被二哥猛地问起,他竟一下子呆在原地。
“咋啦?
是没打到酒?”
二哥见呆娃半天没回话,回头一看,见呆娃两只手死死抓着腰间的红葫芦,便己猜了个大概。
“不是,二哥,我打到酒了!”
呆娃好容易反应过来,有些扭捏地开口道。
“只是半道上碰到一个乞丐,他说用一张符纸换我一口酒...”二哥听到这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多半是这个呆老弟又被乞丐骗了酒喝了。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啥呢,好了好了,来吃肉!”
说完他就一把举起了手中烤好的狍子腿,一切两半,将大的那边分到了呆娃手里。
狍子肉外焦里嫩,肉香扑鼻,使得呆娃一下子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抱着肉块就大口啃了起来,二哥也开始说起今天打猎遇到的趣事,引得呆娃连连惊叹。
然而呆娃和二哥都未曾注意到,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被呆娃随意收在怀中的那张黄色符纸之上,一道淡淡的微光一闪而过。
屋外夜色渐浓,一轮明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