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这一次我放弃了。］在顾沛轩再一次离开家的那一刻，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01听见男人悄悄关了门，我睁开眼，摁亮手机屏幕，凌晨一点。
楼下大门发出［砰］的一声，汽车发动的气鸣声，我知道顾沛轩又去找方晓晓了。
我起身站在窗口，看着汽车离去。良久，直到视线里没了汽车的影子，
直到马路上的车越来越多。天渐渐亮了，日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放下了窗帘。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老婆，我早起先去公司了，你自己吃早饭，不用等我了。
］我坐在床边，没关手机，继续等待着什么。［花苒，你看，顾沛轩还是选择了我，
所以你霸占着他身边的位置有什么用呢？你不知道吧，他昨天晚上可是说他最爱我了。
］意料之中，方晓晓的消息在每天八点准时送达。我没回，而是把消息截图保存好。
我吃完早餐，开车去了工作室。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一切都很安详而舒适。
给模特拍完最后一组照片后，我把相机对准了远处飞往高山的白鸟。［姐姐，
你的摄影专业是拍人还是拍动物呀？］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我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时，
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脸。他有两颗虎牙，笑起来酒窝里盛满了阳光。有那么一瞬恍惚，
我拍下了照片。我放下相机，后退一步，回归了安全距离，［有什么事吗？］他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在拍我们的时候好像都没有什么感情，
拍动物的时候神情好像……更温柔一点。］我怔了，大风吹过，吹起了我的刘海，
仿佛也吹动了我的灵魂。十七岁时，
语文老师在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刷刷写下［我的梦想］几个大字，她说这节课就写这个题目。
我思考了一瞬，立马在作文纸上写下第一句:我的梦想是当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是啊，
我想当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我想记录它们最真实最自然的样子，
我想感受草原的风吹过发梢时的自由。可是，现在呢？我又在做些什么？
十七岁的花苒会意气风发地对老师，对全班掷地有声地说出这些话，
会在顾沛轩面前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梦想。那时的顾沛轩也会耐心听我描述自己对未来的憧憬，
会握紧我的手，红着脸害羞地说以后我陪你。我笑着回握他，可回家后，
我还是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发了呆。爸妈在我八岁时离了婚，
我从他们一开始的甜蜜相爱，看到后来柴米油盐的争吵计较，我明白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
所以我悄悄对着星星许了愿。希望顾沛轩是那个例外。但如果不是，花苒，
你也一定要坚定自己，实现梦想，好吗？十七岁少年的爱是纯粹而执着的，
三十五岁的顾沛轩的爱是复杂而掺杂利益的。他爱我，可是他更爱他的事业，更爱他自己。
他在我要去非洲当野生动物摄影师时，拉着我，对我说:［不要去，我不想和你分开，
求你别走。［两个人相爱，总是要有人牺牲的，花苒，你的梦想太过遥远，
太不切实际了 你知道，如果你去非洲，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爱就会日渐消散。
而我现在事业正好，你能不能等我事业稳定了，我再陪你去非洲，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
］那时候，我陷入深深地纠结，一边是梦想，一边是爱情。我告诉他，我相信爱能跨越山海，
距离不是问题。可他只是抱着我，说他没有安全感，不想让我走远。最后，
他说他把决定权给我，是在这里陪着他创业，还是……选择分手。我抓着他的衣服，
把头猛地靠在他怀里，重捶他一击。他松了口气，笑着亲我的额头。我让他承诺，
一定会在事业稳定后让我去实现自己梦想。他举起双手，发了毒誓，［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五雷轰顶。］我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他笑着抓住我的手亲。回过神，
我对着少年说了声谢谢。将刚刚拍的照片给他看后，他惊呼这简直是我的人生照片，
我被他逗得笑得不行。笑过后，少年腼腆地递出自己的手机，［姐姐，可以要个微信吗？
］我看着他的手机，摇了摇头，举起手上的戒指晃了晃。［不好意思，我结婚了。
］他瞪大了眼睛，连连说着不好意思，转身溜了。我看着手上的戒指，想到了顾沛轩，
又想到了他为我戴上戒指时，哭得满脸泪花哽咽说爱我的样子。年少时的爱恋是鲜明热烈的，
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的。可是现在，少年踏过千重浪后，
我和顾沛轩之间只剩下满目疮痍。02我回到家，顾沛轩难得一见，正在厨房里忙活。
［回来啦？快洗洗手，吃饭。］他端出一盘红烧鱼，脱着围裙。我去洗手，思考着，
顾沛轩怎么突然这么殷勤？自从请了阿姨，我和他就没再进过厨房。［老婆，你快来呀！
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鱼。］他在外面叫我。我坐下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口鱼。
我点点头，他非常开心地说:［看来我手艺不减当年啊。］这时候，他电话叮咚响了一声。
他看了眼信息，语气小心翼翼又纠结地说:［老婆，我回公司一趟，你慢慢吃哈。
］我看着他，［等等。］［你要去哪？］我心里早就有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刚刚秘书发消息来，说有应酬，老婆，对不起啊，都没时间陪你。］他嘟嘴和我撒娇。
［没事，你去吧。］得到了答案，我沉默了一秒，微笑着说道。顾沛轩眼瞳微震，
他张了张嘴，笑着凑过来想亲我，［老婆，你最好了。］我躲开，他也不恼，转身走了。
我吐出嘴里的食物，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却索然无味。顾沛轩，你的心到底在哪里？晚上，
我躺在床上，看着一闪一闪的星空天花板，出了神。这是我们刚结婚时，
顾沛轩和一起去挑的。那时候，我们刚刚创业还没钱。逛家具的时候，路过了这顶星空。
我只是抬头停顿了一瞬，顾沛轩就停下脚步，问导购这个星空要多少钱。
店员说了个我们买不起的数字。我一惊，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走吧，我不喜欢。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星空，肩膀泄气般沉了下来。之后，我们逛了很多家具，
买了很多家具，都是我在挑，问他满不满意，他都笑着点点头。我两只手抱住他的脸，
把他视线移到这个沙发上。［看这，别看我。］他笑着凑过来，想亲我，我立马捂住他的嘴。
我看了看导购小姐刚刚立马转身的背影，［回家再亲！］走出店门后，他牵着我的手。
［老婆，你觉得星星美吗？］［美呀。］［所以说，你怎么可能不喜欢那顶星空顶呢？
］我听这话，一愣，转头去看他。平时脸上都是一脸笑意地男人，此时正红着眼，
还捂着不让我看。他说:［连这个都不能给你买，让你受委屈了，我真的太没用了。
］我掰开他的手，握住。［是啊，你太没用了。没用到我竟然和你在一起了，
没用到创业没几年就步入正轨，没用到资助了这么多孩子上学。］他哭唧唧地看着我，
听着我说，忍不住笑出来。鼻涕还吹了个泡。他赶紧转过身，我笑死了。不得不说，
我就爱看他哭。平时都看不着，哭起来还怪惹人疼的。我递过去一张纸，他接过，
自己调整了几分钟，一转身又把我抱在怀里。［你就会安慰我，那我以后一定给你买回去，
以后我会赚很多钱，都给你。］我笑着抱住他，［好啊，那我要星星要月亮，你也给我买呀？
］他点点头，我指着天上最亮的星星，说:［那我要那个！］我们相视一笑。
一起牵手走回家的那段回忆，是我最安心最踏实的日子。我不明白，
为什么这么爱我的男人会出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
当面甩出他出轨的证据吗？他会不会不屑一顾，说他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他会跪下求我原谅吗？还是直接和我离婚？不重要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想再身陷囹圄，
无法喘气了。04我做了一场梦。梦里，少年正笑着抓我的辫子，打趣我怎么睡着了。
［顾沛轩？］我轻轻唤他。他笑得贱兮兮，却还是挡不住的帅，［怎么了？花苒。
］他很喜欢叫我名字，一声一声。我快被他烦死了，每天都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
吵吵闹闹，可是某天他却在我受欺负的时候，被人骂没爹没妈时，挺身而出维护我，
揍了那个人一顿。在我考试成绩没有达到预期时，他静悄悄跟着我，
用一个草编的老虎和兔子，给我讲笑话，冷不丁地把我逗笑。在吃饭时，我一咬嘴唇，
一股气地说我不喜欢吃鱼，不喜欢吃豆角，不喜欢吃番茄。我以为他会嫌我麻烦，
从此以后再不理我，就像爸爸妈妈一样。结果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也不喜欢，
以后我也不吃了。那一次我怔愣着看了他好久，从那天开始，我默认他进入我的生活。
我在想他什么时候会离开，一边想着他快点离开我身边，一边又忍不住又祈祷，晚一点吧，
在你发现我很无趣之前，再多停留一会儿吧。顾沛轩和我相约考北京。高考分数出来后，
我们如愿在北京相见。他知道我不喜欢高调表白，只是捧着大束鲜花送给我，
带着我去餐厅吃饭，途中又买了杯奶茶给我。在他期待又假装平常的目光中，
我喝了一口奶茶。［空的？］他憋着笑，嘴角勾起，期待地看我拆奶茶。我心里了然，
拉出那根项链时，我看见了在其中坠落又闪亮的戒指。我扭过头去看他时，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个……怎么样？要……要不要……］我拿出戒指，
期待得等他说出那句话。见他面红耳赤，我实在等不及。［要，我愿意。］他着急地噎住了。
［啊？］［我还没问呢！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我眼睛一瞪，他立马翘起小兰花指，
［讨厌厌，人家刚刚还没说完呢，你怎么不等人家说完再回答啦。］我笑了，［嗯，
朕批准了，那你说完吧。］他收了神，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花苒，
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我点点头，［愿意。］他激动地抱着我，又亲又蹭得，
我连忙转头看又没人注意到我们。幸好周围没什么人。窗帘不怎么遮光，
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大梦初醒，我的眼角却湿润一片。如果能回到十七岁，
我一定远离你。遇见你，我后悔了。05昨晚的红烧鱼只是冰山一角。方晓晓比我们小一届，
是我和顾沛轩的高中学妹，她是顾沛轩忠实迷妹和追求者。高中，顾沛轩天天围着我转，
其他人开玩笑说我是不是对他施了什么魔咒，我也奇怪，他怎么赶也赶不走。
别人对我开得玩笑被方晓晓听见了。她单独约我出去，给我买了一大堆零食，还给我买奶茶，
想借此问问顾沛轩的爱好，让我帮忙追他。我摇头拒绝了。［你喜欢他吗？呵，你也配。
］她突然翻脸，［你是不是真的给顾沛轩下咒语，要不然你长得不漂亮，性格不活泼，
他为什么会围着你转？］是啊，为什么呢？不过我不在乎。［那你呢？
他给你下了什么魔咒了。你为什么要整天围着他转呢？我不想掺和进你们之间，你要追就追，
不过我看你有这空，还不如多刷几道题。］说完，我就背起书包走了。之后，她没再找我。
但她还是一封接一封地给顾沛轩递情书，顾沛轩从一开始果断拒绝，到后面的冷脸拒绝，
我都看在眼里。心里替方晓晓感到惋惜，另一头又有股莫名其妙不得劲的感觉。
在我觉得方晓晓该放弃的时候，她又来找我。她说:［既然你不喜欢顾沛轩，
那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他真的和我梦中情人长得一模一样。］我噎了一下，
我脑海里闪过顾沛轩的脸，喜欢吗？我不知道。梦中情人，可能……确实算帅？
不过他太欠了。我还是拒绝了。她咬牙切齿道，［哼，我知道了，
肯定是你叫顾沛轩不理我的吧，真看不出来。不过只要你们还没有结婚，我们就能公平竞争。
走着瞧！］她说完就走，这次留我在原地凌乱。怎么世界上还有这么离谱的人？
我喜欢……他吗？顾沛轩经常下课闲逛，逛一圈回来还会给我带小零食，
傍晚打完篮球顶着一脑袋汗，眯着眼质问我为什么不来看他打篮球。有一次，上自习课，
我实在忍不住想趴在课桌上想睡一会儿，就让同桌过十分钟叫我一声。
大家都有小鸡啄米的时候，所以我和她都会互相叫起床。睡得好香呀，
我迷迷糊糊地抿了抿嘴巴，睁开眼。一睁眼和顾沛轩对视上了。我猛地抬头，
一下撞上了他的胳膊。他［嘶］了一声，我看见他拿着书本，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捂着嘴，
看着班级同学都在安静刷题，我小声地问他没事吧。他说他在给我挡太阳，我寻思着，
太阳都落山了，挡什么太阳啊。我突然想到什么，急忙拿起桌上的小时钟，我的天，
都快放学了！我一脸幽怨地找同桌在哪里，结果她跑到了离我老远的位子上。
我只能找顾沛轩了。我在纸刷刷刷写着。［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同桌呢？］顾沛轩挑了挑眉，
接过我的笔写起来。［被我赶走了。］嚯，此人忒不要脸。我继续写道:［你不写作业，
坐我旁边做什么？］他写道:［我爱坐哪坐哪，你好像管不着吧。］还画了个火柴人，
大爷坐姿。我冷笑一声，写道:［你是不是想拖我的时间，让我少学一点，
这样你的竞争对手也能少一个。］我画了个生气的表情。他眼睛瞪大，双手举起。［冤枉啊。
］他写道:［我是看你睡觉挺像我家狗狗，想让你多睡会儿，你看我还给你举了一下午胳膊。
］说完，他活动着胳膊，似乎酸的不得了。我冷哼一声，［太阳都落山了，你骗狗呢。
］他盯着我不说话，一脸笑意。过了一会，我额头上挂了三条黑线，我微笑着让他滚。
每次在学校碰见他，他总是冷着个脸，一看见我，突然就笑起来，欠欠的。大家都说，
顾沛轩对其他人和对我特别不一样，我知道，特别欠。我不知道方晓晓和他怎么样了。
因为和顾沛轩在一起后，我就再没见过方晓晓。而当我再次见到她时，
她穿着正装站在顾沛轩身边和我打招呼。［花苒，好久不见。］说着，
她松开了顾沛轩的胳膊。顾沛轩见到我，默默退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