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请不再流泪
自那以后，我经常留她吃饭。
她开始，总红着脸摇头，几次之后逐渐接受了来自理发师的特别照顾。
我把柳姐家小孩的旧自行车送到修车铺修理好，让陈多多放了学首接来店里吃饭。
她总是来得及，走的也急。
无意间听小卖部赵姨说，陈奶奶生病了，中午是要赶回去给奶奶做饭。
第二天我不小心多做了一份，塞进饭盒里，让她给奶奶带回去。
她眼圈红红的，小声说谢谢。
我摸摸她的头，没有说什么。
此后的日子没有多少与众不同，多了个小孩，每天中午热热闹闹地来吃顿饭，叽叽喳喳的讲今天做对了哪道数学题，班上的女生闹了什么矛盾，路上看见一只梨花色的小猫。
时间是她逐渐长长的头发，修掉的发尾不再枯黄。
也许是少女长大了，肤色不再像初见时那么黑。
元旦，我送她一支唇膏，她珍重收起来，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两年留在她身上的是更加年轻靓丽的青春，把年老的人越推越远。
陈奶奶在她高三的时候去世了，临走前握着我的手，哽咽地感谢我照顾多多。
老人不再清澈的眼睛像深秋的湖水，留下几行清泪。
她最后抱着多多，叮嘱她以后要听我的话。
多多哭了很久，眼睛肿成一块，泪像是流不尽似的。
我抱着她，帮她处理好老人的后事。
陈奶奶无儿无女，孑然一身，葬礼在一个蒙蒙的雨天，来的人很少。
多多说奶奶不喜欢吵，安安静静的很好。
我轻轻拉着她的手，亲人的离世是每个人历经一生也学不会的必修课。
可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
那个下着小雨的夜晚，多多讲了很多很多。
她握着我的手，慢慢地讲她和奶奶的故事。
少女清薄的身体靠着我，有时眼泪悄悄地滑下来，被我用手指轻轻的抹掉。
酸涩的心脏需要一阵轻柔的风，吹开皱巴巴的心门，把痛苦的泪风干在阳光里。
满溢的泪水是少女一生无法忘记的伤疤，我能做的只有抱紧她，告诉她有人陪她咀嚼悲痛。
遗照上的老人面貌定格，走得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嘱咐爱的人不要悲伤。
“为什么…”她努力咽下一句句哽咽，滚烫的泪还是无力地跌落下来，“奶奶骗人”“说好了、要看我考上大学，看、看我结婚生子，”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说好了长命百岁，为什么就不肯再等等我长大…”我觉得，泪可能是从心脏里流出来的，不然流泪的时候为什么心脏总是酸酸涨涨的呢。
我只能安慰她，奶奶去了一个不会再难过的世界，有奶奶的爸爸妈妈，奶奶的家人。
她最后靠在我的怀里，“奶奶也有要一首寻找的人，奶奶太想见那些人了，所以只能先丢下我。”
轻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脊背。
“姐姐，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吗？”
她忽然问。
我决定骗她，许下了一个永不离开的诺言。
“不会的，多多。”
我说，“姐姐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她小声在我的怀里哭，仿佛要把一生的泪流尽。
“哭吧。”
我想。
把苦涩的泪流干就不会再因痛苦哭泣。
我摸着她的头发，决定不再让她流一滴泪。
亲爱的多多，姐姐希望你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