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的指尖刚触及玉珏缺口，1928年的月光突然灌入瞳孔。
她看见镜阁里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背对月光，手术刀正沿着新娘的脊椎游走。
珍珠嫁衣浸在血泊里，每一颗南海珠都在发出婴啼。
"夕瑶，哥哥在帮你蜕皮。
"林栖梧的银丝眼镜蒙着血雾，刀尖挑开蝴蝶骨下的薄膜，"等换上第一百张新娘皮，你就能从镜子里走出来了。
"铜镜表面泛起涟漪，数十具无皮女尸在镜中堆成肉山。
最顶端那具女尸突然转动眼球，被剥去嘴唇的嘴张开，露出江夏母亲的声线："夏夏快逃！
"现实中的玉珏骤然发烫，祠堂供桌上的犀角杯突然注满鲜血。
陆沉拽着江夏滚到神案下方，二十米外，民国装束的送葬队伍正从月光里析出。
纸钱飘过他们藏身的位置，每张冥币都印着江夏的肖像。
"那是活人棺。
"陆沉的气息喷在江夏耳畔。
送葬队十六人抬着的鎏金棺椁正在渗漏脑脊液，棺盖缝隙里伸出五根戴着玉扳指的手指——与三天前邀请函上的字迹完全相同。
供桌上的脏器标本开始自主呼吸。
江夏看见某个玻璃罐里漂浮的肝脏表面，浮现出自己修复青铜镜的工作场景。
更惊悚的是，所有脏器导管都连接着祠堂承尘上悬挂的蚕茧状物体，其中两个茧衣正在渗出张启明惯用的古龙水味道。
"献祭要开始了。
"陆沉突然闷哼，冲锋衣领口被撑裂，后颈鳞片己蔓延到耳后。
他扯出贴身佩戴的青铜鱼符塞给江夏："去开西厢房的八宝柜，里面有..."唢呐声刺破时空。
民国送葬队伍与他们的距离瞬间缩短十米，江夏看清抬棺人腐烂的面孔——那正是失踪的陈诺和张启明。
他们眼球被鱼线缝在颧骨上，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江夏冲向祠堂西侧的瞬间，整面砖墙突然变得透明。
1928年的镜阁与当下祠堂重叠，她看见林栖梧将某个锦盒埋进墙砖，而现实中西厢房相同位置，八宝柜的犀角钥匙正泛着幽光。
"咔嗒"紫檀木柜门弹开的刹那，腐烂的花轿从柜中膨胀而出。
轿帘被血玉珏掀起，穿龙凤褂的骷髅攥着江夏手腕，指骨上套着她母亲常戴的翡翠戒指。
骷髅下颌张合间，三年前西沙海底的画面强行灌入脑海——深海探照灯照亮描金漆棺的瞬间，二十岁的江夏看见棺中躺着穿防护服的自己。
陆沉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但己经太迟了。
棺盖内侧用鲛人血写着：2035年7月15日，江夏卒于云崖岛镜阁。
"时空锚点错位了。
"陆沉的声音从花轿后方传来，他的右眼己完全被鳞片覆盖，"三年前我们在海底墓触发诅咒，现在的你是唯一能修正时间线的人..."民国送葬队的纸钱突然爆燃，绿色火焰中浮现出青铜镜的裂纹走向。
江夏惊觉镜面裂痕与祠堂地面的血渍完全吻合，而裂纹尽头跪着的无头新娘，正捧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栖梧哥哥！
"稚嫩的童声刺破双重时空。
五岁模样的林栖梧从镜阁跑来，怀里抱着个双目失明的布娃娃。
小少爷胸前的长命锁刻着江夏的身份证号，而他正在哼唱的童谣，正是江夏母亲临终前反复呢喃的安魂曲。
"不要教他！
"成年林栖梧的咆哮震碎花轿。
骷髅新娘的翡翠戒指嵌入江夏掌心，与玉珏缺口完美契合。
祠堂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方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无数江夏克隆体，每个培养罐都连接着青铜镜的裂纹。
陆沉突然将鱼符刺入自己心口，鲛人血喷溅在玉珏表面。
时空在剧烈震颤中分裂，江夏看见两个陆沉正在隔空对峙——穿潜水服的他在海底墓推开自己，而鳞片覆面的他正将匕首刺向林栖梧的后心。
"你才是第一百个新娘。
"林栖梧的眼镜链缠住江夏脖颈，手术刀抵住她跳动的太阳穴，"从你外祖母开始，江家女人的皮才能让夕瑶..."枪声炸响。
陆沉左手握着的柯尔特蟒蛇还在冒烟，右手却握着从培养罐里抢出的胚胎标本。
子弹穿过林栖梧的眉心，在祠堂墙面留下弹孔，而1928年的镜阁墙面同步出现百年陈旧的弹痕。
"时间闭环形成了。
"陆沉抹去嘴角溢出的鳞片，"青铜镜在七小时前己经完成修复，我们此刻所在的时空正在坍缩。
"玉珏突然迸发强光，江夏在眩晕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陆沉将胚胎标本放入青铜镜的裂缝。
那个蜷缩的幼体背部，生着与林夕瑶相同的蝴蝶骨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