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更，檐角铜铃在风中碎响。

沈知意将最后一件素纱中衣塞进青布包袱，指尖触到枕下冰凉的玉簪时顿了顿。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物件，簪尾刻着的“兰”字已模糊不清。

“二姑娘可睡下了？”外间忽然传来张嬷嬷刻意压低的声音，“夫人交代的安神汤...”

窗棂缝隙透进摇曳的烛火，映得菱花格在地上拖出蛛网般的影子。沈知意迅速将包袱藏进床底，抓起妆台上的青瓷茶盏往地上一摔。

“滚！”她掐着嗓子学嫡姐发怒时的腔调，“再敢拿这些苦汁子来，仔细你们的皮！”

门外响起慌乱的脚步声。这招她用过三次，每次都能吓退送药的婆子。嫡母王氏总说庶女要有庶女的本分，可当需要有人替嫡姐嫁给那个活不过弱冠的病秧子六皇子时，倒想起她这个本分人了。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沈知意换上小厮的灰布短打，将玉簪别进束发的青巾里。西角门的老槐树该结果了，去年她偷藏在那里的麻绳...

“喀嚓。”

瓦片碎裂声从东墙传来。沈知意吹熄烛火贴在窗边，见一道黑影踉跄跌进后院。浓重的血腥气混着忍冬花香飘进来，那人玄色衣襟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姑娘好胆色。”沙哑的男声带着笑，剑锋却已抵上她咽喉，“借宝地暂避，卯时自会离去。”

沈知意望着他腰间晃动的鎏金鱼符，那是进出皇城的凭证。前日父亲在书房与门客密谈时，她躲在屏风后听得只言片语——江南私盐案牵扯东宫，圣上震怒。

“侠士伤在左肩三寸，若不及时止血，怕是撑不过寅时。”她忽然伸手握住剑刃，殷红顺着霜刃蜿蜒，“小女子略通医理，愿为君疗伤。”

男人身形微晃，剑尖垂下半分。沈知意趁机扯开他衣襟，狰狞的箭伤果然泛着青黑。她从妆匣暗格摸出个瓷瓶，这是去年救下云游郎中得来的解毒散。

“条件。”他闷哼一声任由她敷药，目光掠过床脚的青布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