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宁荣托梦警不肖 金兰裂隙惊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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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荣国府内,正值秋分时节。

庭院中金桂飘香,雕梁画栋间萦绕着袅袅檀烟。

史老太君端坐荣禧堂侧厅紫檀嵌螺钿罗汉床上,身后悬着前朝名家所绘《松鹤延年图》,案头汝窑天青釉三足炉内沉水香氤氲如雾。

窗外梧桐筛下斑驳日影,正映着堂前"勋业有光昭日月"的御赐匾额。

但见老太太头戴攒珠八宝金抹额,身着秋香色云纹妆花缎长袄,手中摩挲着翡翠佛珠,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胸中翻涌万千心事。

忽闻廊下传来窸窣脚步声,贾赦、贾政兄弟二人掀开湘妃竹帘而入。

那贾赦身着石青缂丝狮袍,腰间玉带斜坠着鎏金荷包,眉宇间透着几分骄矜;贾政则着黛蓝素缎首裰,手捧象牙纱扇,低眉敛目似有惶惑。

二人方欲行礼,却听"当啷"一声脆响——原是贾母将佛珠重重拍在黄花梨炕几上。

"我的儿!

"贾母陡然睁眼,眸中精光如电,"为母己是半截入土之人,本说是目不明、耳不聪,自当躲于一隅安享天伦。

"话音未落,忽又拔高音调:"跪下!

"这一声断喝惊得檐下鹦鹉扑棱乱飞,架上自鸣钟恰在此刻铛铛作响,震得满室肃杀。

贾政慌忙撩起袍角,贾赦却犹自梗着脖颈。

老太太冷笑一声,指间佛珠转得愈急:"可知前夜宁荣二公入我梦中,将尔等不肖子孙骂得何等体无完肤?

"此言一出,兄弟二人面色骤变。

窗外秋风卷落梧桐叶,恰似先祖叹息飘零。

贾母凝视着袅袅升腾的香烟,恍惚间又见梦中景象:宁荣二公踏月入梦,身着朝服立于云端。

二公泣道:"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传流虽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

纵使遗下子孙虽多,竟无一人可继祖业......""母亲......"贾政战战兢兢开口,却被贾母摆手止住。

老太太眼角余光扫过墙上悬着的乌木镶金家训牌匾,那"诗礼簪缨"西字在暮色中愈发刺目。

她深知此番若不借先祖托梦震慑,只怕这兄弟阋墙之祸便要如那廊下秋虫,暗地啃噬荣府根基。

“我哭求二公显圣教法,他们却道‘且看三日后的中元祭’。

“贾母眸中晦暗不明,那日后夜骤醒,难辨清浊,不明真假,况且她一妇道老妪,单单奢望以”母亲“之威压下男子傲慢,全权掌家?

是以,早早上了祷告,宁荣二宗若真在天有灵,劳烦祖灵使这等不孝不器子去趟地狱,细细瞧瞧那些人落得何般下场。

最好,大梦一场,省得二废物再丢人现眼......贾赦忽觉后背发凉,恍惚见祖宗画像中宁国公双目似在怒视,正待辩驳,到口话音变了味,“母亲所言,儿子惶恐。

“贾母幽幽道:"老大留下。

"贾政闻言如蒙大赦,却也好奇瞥眼贾母,退步时险些撞翻案头青花缠枝莲梅瓶。

待竹帘落下,满室寂静唯闻更漏声声。

"赦儿——"这一声轻唤如惊雷炸响,贾赦浑身剧震。

"赦儿"这乳名己有二十载未闻。

抬眼望去,老太太竟颤巍巍起身,鬓间银丝在斜阳中泛着微光,恍若当年抱着他看元宵灯会的慈母模样。

"这些年苦了你罢......"贾母话音未落,两行清泪己滑过沟壑纵横的面颊。

她缓步走下台阶,绣鞋踏在波斯进贡的缠枝莲纹毯上寂然无声。

“那年你五岁生辰,你父亲特地从漠北带来匹小马驹。

“她指尖划过贾赦掌心旧疤,“你非要骑它,结果摔在桂花树下,血都把金桂染红了......”贾赦猛然抬头,只见母亲眼中水光潋滟,过往伴着泪水一同涌入他那僵硬心间。

“后来你父亲要打死那马,是你抱紧马脖子哭喊‘是儿自己逞强’。”

贾母突然攥紧儿子手腕,嵌宝护甲几乎掐进皮肉:“为何今你又行至如此?”

“你道为娘偏心?

那年你百日之喜,你父抱着襁褓中你欢喜地给祖宗磕头,更是饮得酩酊大醉。

可你弟出生时正值国孝,连洗三礼都未办......”说着,贾母自袖中取出枚暗淡长命锁,“这是贾政周岁时你父给的,比你的足足轻了三钱!”

窗外凉风惊起,贾赦望着锁上模糊的“贾”字,忽忆起那年中秋,七岁的贾政眼巴巴望着自己腰间玉佩的模样。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荷包,却只触到冰凉的翡翠鼻烟壶——那玉佩早被典给鼓楼西街的当铺换了赌资。

贾赦忽觉喉头哽咽,老太太执起长子之手,鲜滑指间摩挲着贾赦掌中养尊处优的皮肉:"你父与我日夜忧心,总想着兄弟齐心方能保百年家业......"话音渐低,忽转为凄厉:"故而你袭承祖荫,一等将军之爵,你弟承继荣国府家主之位,一主外人情事迹,另掌内家和万兴。”

贾母话音一顿,内心不免冷笑,还好你父有远见,未叫你全权败坏了这家业,“你己为父,手心手背只疼其一?

常言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赦儿。”

贾赦诚惶诚恐,泪花翻涌,扑通跪地,额头触在冰冷的金砖上,告罪道,“母亲,是儿不孝,未能体谅父亲、母亲全权爱子心,以至伤母亲、恶兄弟如此!”

贾母绣帕掩面,坐回嵌螺钿宝座上,“儿,宁荣二公显圣,自有你弟掌家之过,我欲让这......”“母亲!”

贾赦膝行数步,紧握贾母双手,双目瞪大,“母亲所言......”“且待为母多多寻得良机予你。”

窗外暮色西合,几片枯叶粘在茜纱窗上,恰似褪色的螺黛胭脂。

贾母打开窗,望着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此时穿堂风过,案头《地藏经》哗哗翻动,露出夹页中泛黄的“药方”——正是当年贾代善病重时亲笔所书。

贾母闭目轻叹:"祖宗啊祖宗,且看我这老婆子再为贾家挣几年阳寿罢。

"言毕击掌三声,廊下立即响起细碎脚步声,却是鸳鸯捧着参汤盈盈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