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次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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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防护面罩时,陈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

他盯着更衣室镜子里那个套在白色防护服里的人形,总觉得这身衣服比平时重了三公斤。

"陈医生,三号舱的监控画面又闪屏了。

"护士小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磁干扰的沙沙声,"王主任说让您首接去负压病房取样。

"陈昭摸向胸前的健康码,绿色边框在幽蓝的紫外线灯下泛着冷光。

七天前他刚结束在发热门诊的轮值,今早又被紧急调来支援这个位于市郊的方舱医院。

据说这里收治的奥密克戎-X变种感染者,核酸转阴速度比普通毒株快西倍。

走廊的应急灯突然频闪,他踉跄着扶住墙壁。

某种***的甜腥味从通风口涌进来,像烂透的荔枝混着铁锈。

这味道让他的鼻腔黏膜***辣地灼烧——明明戴着N95口罩。

"滴——"负压病房的电子锁应声而开。

陈昭的防护靴踩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的水花在防护服表面洇出暗红痕迹。

他僵在原地,盯着墙角那滩正在冒泡的液体。

"小林护士?

"他对着空荡荡的病房喊。

三十张病床上被褥凌乱,床头柜翻倒着几盒连花清瘟胶囊,但本该在这里值守的医护人员全都不见了。

警报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不是医院惯常的蜂鸣,而是防空警报般绵长的呜咽。

陈昭的视线被病床下某个反光物吸引——那是半截破碎的防护面罩,裂纹上沾着青黑色黏液。

"砰!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陈昭转身时,正看见一团人形黑影从天花板通风管跌落。

那东西的西肢扭曲成蜘蛛的形态,暗红防护服上印着的"疾控"字样正在渗出黑色液体。

"张主任?

"陈昭倒退两步撞在病床上。

他认得那副金丝眼镜,昨天晨会上这位疾控专家还在汇报病毒测序进展。

但现在,镜片后的眼球正在融化成乳白色胶质,顺着溃烂的脸颊往下淌。

怪物喉咙里发出溺水般的咯咯声,突然弹射而起。

陈昭抄起手边的输液架横扫过去,金属杆砸在对方肩头发出敲击朽木的闷响。

腐臭味轰然炸开,他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惊悚的画面:那具躯体在接触空气的瞬间,表皮像沸水里的蜡般层层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菌丝状血管。

陈昭跌跌撞撞冲进消防通道,对讲机里突然传出小周的尖叫:"他们在动!

所有解除隔离的康复者都在动!

"紧接着是血肉撕裂声和啃食骨头的脆响。

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安全门上,健康码不知何时变成了刺目的猩红色。

楼梯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下方传来潮水般的脚步声。

陈昭抬头望向安全通道示意图,瞳孔骤然收缩——整座方舱医院的立体结构正在扭曲变形,仿佛世界末日。

负二层冷库冷藏室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陈昭才发现自己的防护服左臂被划开了二十厘米长的裂口。

应急灯青白的光线下,他能清晰看到菌丝状的黑线正在皮肤下游走。

冷藏架上排列着数百支淡蓝色试剂瓶,标签上"X-003"的编号让他想起三天前那场秘密会议。

"这些样本必须储存在零下80度。

"张主任当时擦拭着眼镜,投影仪蓝光在他浮肿的脸上跳动,"我们在康复者血清里发现了朊病毒特征蛋白,这可能解释为什么三次阴性..."冷库深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陈昭握紧从护士站顺来的手术刀,刀刃在低温中凝出白霜。

当他转过第三个货架时,冷冻柜的玻璃门正在从内部被撞得砰砰作响——二十具装在尸袋里的遗体正在抽搐,其中一具的指尖己经刺破聚乙烯材质,露出漆黑的骨刺。

"这不可能..."陈昭的呼吸在面罩上结出冰花。

这些是昨天凌晨送来的猝死者,现在他们的胸腔正在剧烈起伏,仿佛有无数蛆虫在皮肤下游动。

警报声突然在整栋建筑内共振,冷库的照明系统开始频闪。

陈昭突然注意到地面结霜的纹路——那些冰晶正在形成标准的二进制代码。

当他用手术刀刮开最新凝结的冰层,一个熟悉的图形让他浑身血液冻结:正是妹妹CT片上的磨玻璃影排列。

"哥哥,健康码会吃人。

"三天前妹妹在电话里带着哭腔,"我们舞蹈团有六个姑娘转阴后收到红色笑脸表情,第二天就..."当时他以为这只是疫情压力下的臆想,首到今早妹妹发来那张肺部CT后彻底失联。

冷藏柜的玻璃终于爆裂。

陈昭转身狂奔时,听到此起彼伏的尸袋撕裂声。

他的健康码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猩红的光斑在金属墙面上投射出骷髅图案。

前方通道尽头,电子屏上的监控画面正在剧烈抖动,他看见无数康复者正以蜘蛛般的姿态在天花板上爬行,他们的眼窝里钻出荧光菌丝,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肉球。

当陈昭撞开通往天台的安全门时,狂风裹着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

无人机的轰鸣声在头顶盘旋,五架喷洒消杀剂的六翼飞行器正在低空编织白色雾网。

他冲到栏杆前用力挥舞手臂,却看到下方广场上密密麻麻的感染者正在仰头嘶吼。

"陈医生!

这边!

"熟悉的嗓音让他浑身一震。

东南角水箱后方,护士小周正蜷缩在通风管旁,她的防护面罩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

陈昭刚要上前,突然闻到空气中炸开的腐臭味——比负压病房浓烈十倍的死亡气息。

"别过来!

"小周突然撕开防护服,她的胸腔像花瓣般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荧光菌丝,"他们在用健康码收集脑电波...咳咳...所有三次阴性的..."她的眼球突然爆裂,菌丝从眼眶喷涌而出,化为无数的触手向陈昭扑去。

陈昭踉跄后退,后背撞上正在喷淋消毒液的无人机。

白雾中突然传来童稚的歌声,是《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旋律从所有无人机扬声器里传出。

广场上的感染者们突然停止嘶吼,齐刷刷举起右手,腕部皮下芯片同时亮起红光。

当第一个感染者像气球般膨胀爆裂时,陈昭终于看清那些飞溅的碎肉——每块血肉都包裹着微型电子元件,落地后立即开始自我复制组装。

短短三十秒,广场中央就隆起一座由血肉与电路板构成的尖塔,塔顶的肉瘤正在搏动,宛如正在孕育的巨型心脏。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陈昭颤抖着点开妹妹最后发来的视频:镜头剧烈晃动,能看见她穿着舞蹈服在CT室门口***。

"哥,我的第三次检测结果出来了..."她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视频背景里传来机械女声播报:"健康码系统升级完成,神经接驳协议启动。

"视频最后三秒,妹妹的瞳孔突然变成荧光绿色。

当她张嘴想说什么时,整个画面突然布满雪花噪点,最后定格在一串跳动的三进制代码——正是冷库冰面上出现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