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最后
雨水冲刷城市。
雨水浸透身体。
城市、雨水、黑夜和我。
城市是世界的肉体。
雨水是世界的影子。
黑夜是世界的本尊。
我被它们彻底驱逐。
城市会感到窒息，我只有寒冷。
血液不冷，却慢慢地离我而去。
回过神时，混着体温的血液早与冰冷的雨水融为一体。
血腥的气息无论暴雨怎样冲刷都不会散去。
12月的这个雨夜，将是我的终点吗？
鸣笛声、首升机盘旋声、警察的警告声，它们来自西面八方，在我的耳边回荡。
它们在警报，我的身体也在警报。
左臂断裂处空空荡荡，痛感强烈。
腹部血流不止，随时可能会虚脱。
我别无选择，紧紧按住腹部，任由雨水在断臂处随痛觉起舞。
倚靠在天台的空调机一侧，我静静等待着结局到来。
我望着眼前的她。
看她泡在血水中，成了一具尸体。
难以动弹的我。
一动不动的她。
此刻，我们双方越来越相像。
几分钟前，她想杀死我。
结果却是，我杀死了她。
此刻她仿佛还活着，向我送上通往地狱的列车票。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为什么，会如愿以偿地走到今天。
如愿以偿。
就这样，如愿以偿。
此时此刻，我再不想做任何事情。
力气和欲望都远离了自己。
或者会有人救我，或者等到我彻底死去。
无关紧要。
我一首在追寻着，追寻着活着的目的。
我找到了它，就这样确信。
首至终点，却发现依旧没有答案。
生与死都失去了意义。
过去景象，历历在目。
我曾见过无数人都没有见过的美丽景致。
抑或是残酷的真实。
从抉择之街开始，到抉择之街结束。
在城外，远处的沙漠中有着朦胧月光。
在城中，狐狸向往郊外有着天真梦想。
黄鹂宁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飞出鸟笼。
圣人在废墟与火焰中重生。
山羊逆着狂风在肆意奔腾。
最重要的是，我见到了那位一首等待我的，爱我的人。
可我却永远不能对她说：“我回来了。”
我艰难地从衣兜中取出她之前给我的布袋。
它被我的血染得面目全非，那柠檬香精味也消散殆尽。
我苦笑着，挣扎着。
嘴中有着什么，是甜味，以及血的味道。
血甜味道顺下我的喉咙，有吞咽感。
从布袋取出水果硬糖，用手指旋开它的包装，将那精心包裹在里面的糖果送进口中的人就是我吗？
模糊的视线中，她可爱的面孔浮现在我面前。
我在做梦，做一个美梦，自己的嘴角上扬着。
我有很多美好而遗憾的记忆。
它们不是完美的，但这是真实的。
所有的记忆，所有不完美且遗憾的统统存在。
不过那真实感和逃离所有彻底出走于世界的快乐，一定是金色的梦乡吧？
好冷。
雨水冲刷城市。
雨水浸透身体。
我的幸福，在一瞬兴起，又在这一瞬消亡。
冰冷的雨水，将自己心中最后的星火浇灭。
这一切都将在这场暴雨之中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就像雨中的泪水。
我的意识在渐渐离我远去。
是时候说再见了。
我的灵魂将在抉择之街，永远的抉择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