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跳起来撞翻泡面桶,红烧牛肉味的汤汁顺着桌沿流进昨天刚结案的”寻鹦鹉启事“档案袋。
"青云侦探事务所"的玻璃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要死啊!
"二楼传来房东中气十足的吼声,"再吵就把你那些蟑螂标本扔出去!
"贺云游抹了把脸去开门,油纸伞尖差点戳中他鼻孔。
穿碎花衫的老太太像颗炮弹冲进来,翡翠耳坠在潮湿空气里叮当作响。
她怀里抱着个相框,照片上橘猫的脸糊得像被车轮碾过的向日葵。
"三天了!
我的大福从来不会夜不归宿!
"王老太的伞尖在地面积水画出抽象派涂鸦,"贺侦探你要是能找到它,我把女儿同学的二表姑介绍给你!
""您上个月还说要把侄孙女——""那个赔钱货跟人私奔啦!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掉漆的办公桌上,震得招财猫脑袋转了半圈,"找只猫收多少?
先说好超过二百块我就去求土地公!
"贺云游的视线黏在相框边缘的银铃铛上。
上周替李老板找贵宾犬时,那狗正窝在镇东小寡妇院里啃酱骨头,项圈上也有个刻着”福“字的同款铃铛。
"一百八,附赠驱跳蚤服务。
"他摸出半包受潮的猫薄荷,"先交五十定金。
"老太太掏钱的手突然顿住:"你裤脚沾的什么?
""今早帮刘太太找仓鼠时蹭的烂菜叶。
"贺云游面不改色地扯谎——其实是昨夜翻墙被流浪狗追进垃圾站的战利品。
---**下午西点十七分 镇东区**寡妇张的院子飘出糖醋排骨香时,贺云游正卡在海棠树杈上。
望远镜镜头里,晾衣绳上那件男士衬衫让他吹了声口哨。
上周这件灰格子衬衫还出现在镇长家阳台,此刻正随着藕荷色真丝睡裙在风里跳探戈。
怀里的诱猫铃铛突然疯狂震动。
二十米外的镇长家阁楼窗台,橘猫大福正在撕扯窗帘流苏。
夕阳给它镀了层金边,爪尖勾着的蓝玻璃药瓶随动作晃出诡异反光。
贺云游摸向裤兜里的鳕鱼条,却抓出把粘着猫毛的钥匙——准是今早被房东追债时拿错了。
"见鬼,不是说猫都讨厌过河吗?
"他骂骂咧咧地翻过青砖墙,老榆钱树突然剧烈摇晃。
镇长夫人养的那条瞎眼导盲犬不知从哪窜出来,湿漉漉的鼻尖首往他裤兜里拱。
阁楼传来瓷器碎裂声。
贺云游扒着排水管往上蹭时,镇长惊慌的脸在窗帘缝里一闪而过。
那个发福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件藕荷色睡裙,后腰赘肉从衬衫下摆溢出来,活像块融化的奶油蛋糕。
"汪!
"导盲犬突然发出炸雷般的吼叫。
贺云游手一滑栽进月季花丛,带刺的枝条勾住他印着”重金求子“广告的T恤。
二楼窗户猛地推开,镇长夫人涂着绛红色口红的嘴唇在暮色里宛如裂开的石榴。
"谁在那儿?
"---**下午五点零三分 后巷垃圾站**贺云游蹲在馊水桶后边撕裤腿上的苍耳,听见脚步声立刻举起垃圾桶盖当盾牌。
穿碎花衫的身影从巷口匆匆掠过,王老太的油纸伞尖挑着个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
他正想跟上去,手机突然响起《最炫民族风》的***。
"贺先生吗?
"清冷的女声混着电流杂音,"我是镇警局的苏明月,关于上个月西街盗窃案......""信号不好喂——"贺云游秒速挂断,转身撞上个硬邦邦的胸膛。
警服肩章上的银星闪得他眼疼,女警手里的照片正是他在寡妇张院墙外留下的西十二码鞋印。
"私闯民宅,嗯?
"苏明月的手指按在配枪皮套上。
"我在找猫!
"贺云游举起半截鳕鱼条,"您闻闻这纯正的海洋气息......"话音未落,黑色塑料袋突然从屋顶坠落。
腐烂的鱼头擦着苏明月的发梢砸在地上,大福叼着银铃铛端坐在墙头,蓝药瓶在它爪下骨碌碌滚到警花锃亮的皮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