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夜十一点二十七分,国家典籍博物馆地下二层的修复室亮着冷白光。林疏寒将防蓝光眼镜推至头顶,睫毛在紫外灯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羊皮纸裂痕间渗出的广藿香让她恍惚,这味道像极祖母木匣里那方褪色丝帕的气味。
"林老师,拍卖行的人到了。"
助理的声音被防静电门帘阻隔得模糊。林疏寒指尖微顿,镊子尖端悬在泛黄的纸页上方。她听见皮革鞋跟叩击环氧地板的声音,如同钟表齿轮咬合的节奏。
"深夜造访,陆某实在过意不去。"
声线裹着瑞士机械表般的精密质感。林疏寒没有抬头,透过显微镜继续观察纸纤维的断裂走向:"贵司既然主张这本1947年外交日记属于海外藏家,就该知道碳十四检测显示它在中国境内至少..."
尾音戛然而止。
紫外灯下突然浮现的荧光纹路让她瞳孔收缩。那些原本以为是霉菌斑点的痕迹,在特定波长下竟呈现出清晰的蔷薇花轮廓。
"至少存放了半个世纪?"男人接上她未尽的话语,袖扣擦过工作台发出冰凌相击的脆响,"但林小姐应该清楚,战乱时期的文物流转从来不能用常理推断。"
林疏寒终于抬起眼帘。站在逆光处的身影轮廓锐利如裁纸刀,西装驳领别着枚鎏金怀表链,表盖开合间漏出一点暗红微光。当她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羊皮纸的广藿香突然变得浓烈,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勒进太阳穴。
"就像您此刻投影在日记本上的怀表,"她将移液管对准纸页裂痕,"1883年瑞士Lecoultre生产的猎表,搭载芝麻链陀飞轮,却在表盘镶嵌柏林蔷薇标本——这种时空错位的组合,倒是符合贵司的收藏理念。"
陆时生指节叩在防弹玻璃罩上,阴影笼罩住工作台:"我们不妨做个交易。您让我带走日记本第十七页夹层里的东西,我可以说服委托人放弃整本文物的追索权。"
空调出风口突然涌出的气流掀起林疏寒的白大褂下摆。她注意到对方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