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长青：活着都难呐
盛州兹霖镇下一个破落小村。
和其他村寨有些不同，没有宗族祠堂，更没有族长，里面乱七八糟的各种姓氏都有。
人数更是少的可怜。
因为这是一群流民组合的村子，五年前从九原结伴而来。
年岁十八的苏长青便是这个村的领头人。
今日，苏长青让大哥苏长山将村中男女老少召集一起，有要事相商。
“各位父老乡亲，这些年承蒙大家信赖与支持，咱们算是在这滋霖镇有了跟脚。”
苏长青拍了拍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靠着提纯黑糖的法子，现在村子里攒了些钱财，大家手上也有些余钱，更可喜的是，村子里添了不少新丁。”
“但是！”
本来己经开始喜笑颜开的众人，听到“但是”两个字，心中一阵突突，不免担忧起来。
“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接下来有两个方向，事关所有人，想要和大家商量。”
苏长青也不卖关子，快速将想法说出：“第一，咱扩大规模，买些田地，要多方面发展。”
“第二，咱们还要南下，这兵荒马乱的，塞北年年胡人犯境。
保不准我们这就要受到冲击，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说完，留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片刻，村里的人便七嘴八舌吵闹了起来。
“我觉得还是趁热打铁，继续扩产，在这里我等好不容易站稳了，再去其他地方，碰到个意外，说不定…”流民流亡怕了，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我觉得苏二郎说的有道理，这北方兵荒马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遇到灾祸。
往关内靠靠更稳妥。”
有人反驳。
一时半会也得不到统一意见。
“都别吵了！”
村中读了些书的许宗琛站起身来大喊一声。
“这些年，咱们能活命多亏了二郎带领的好。
咱听二郎怎么说！”
许宗琛识得字，做事稳重，众人很是信服，闻言皆是开口道：“对。
听二郎的！”
苏长青抿了抿嘴唇，他是赞同南下的。
但这样，这些年大家的心血便要丢弃。
所以一时半会有些纠结。
便在这时，一个半大孩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二哥二哥，镇上发了通告，盛州那边朝廷来了天军，听说过些日子，还要北上东城和九原。”
“狗福，你确定没听错！？”
苏长青猛的站起来。
狗福狠狠点头，抓起水袋灌了一大口水。
“镇使大人还让我给你托话，让你尽快去找他。”
苏长青踱着步子，脑海中思绪急转。
朝廷不曾派兵多少年了？
便是当时大家逃亡的那年，也仅仅只有边军守境。
“南下！”
苏长青蓦然开口。
“近些年突厥犯边愈加频繁，此时朝廷增兵，定然北方有变。”
“此时走还来得及，再晚就来不及了。
大家想想五年前。”
众人皆是一惊，想到了当年逃亡时的情形。
流民十不存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便是易子而食也屡见不鲜。
想想便不能接受。
于是纷纷答应。
见大家统一意见，苏长青便着手安排起来。
“许哥，等下把提纯黑糖的方子写好，待我去完镇使那边回来再做定夺。”
“宋哥，安排大家伙尽快把剩余的存货处理好，明日统一换了钱财。
最后一笔了，不用缩手缩脚，大胆一点。”
“我去一趟镇里，大家先收拾着。”
说完快速离开。
我的镇使大人，可千万别提那件事情！
终于来到镇使家中，苏长青深吸一口气，轻叩大门。
“吱哑”伴随着大门打开，露出了镇使那张黝黑的脸庞。
一见到苏长青，镇使眼睛一亮，拉住他便走进屋子。
“苏小郎君，不知我和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苏长青心里一咯噔，果然还是这件事。
老壁灯，老子这些年没少孝敬你，千万别恩将仇报！
就你家那女儿，和李逵拜把子，别人都分不清谁是大哥。
让我娶她，没门！
“镇使大人抬爱了，我一介流民如何配得上令媛。”
“无妨，一个户籍的事情，不碍事。”
镇使盯着苏长青，越看越满意。
还未弱冠的年纪，生的人高马大，就是***的皮肤有些不符合塞北的风情。
不过用那些士族的说法便是风流俊逸。
而且此子小小年纪便带着一帮流民取得安生立命的本钱，更见能力不凡，是个佳婿人选。
苏长青硬着头皮，躬身回道：“不瞒镇使大人，亡父曾经己经许诺一桩婚姻，恐要辜负镇使大人的青睐。”
“哼！”
镇使闻言，笑容消失，冷哼道。
“你可知，在大景地界，流民要收监半年，而后发配傜役？”
***裸的威胁。
苏长青心中发苦，“小子深知这些年，镇使大人多加关爱，才让我等九原而来的流民有了安生立命之地。”
“这些年，我们村子攒了些钱财，约莫两百贯。
想和镇使大人换些户籍和路引。”
镇使轻轻拿起茶杯，吹着茶水，浅喝了一口。
“流民便是打杀没收了钱财，也是合法的。”
马德，老壁灯别太过分！
“不知镇使大人可否对那提纯黑糖的方子感兴趣？”
苏长青咬咬牙，看来只能大出血了。
“嗯？”
闻言，镇使拿着杯子的手一颤，洒出了些茶水。
他盯着苏长青看了半晌，“罢了，强扭的瓜不甜。
明日派人送来钱财和方子。”
“不过事先说好，只能先办理妇孺老幼的户籍和路引。
青壮的户籍路引要等下一批。”
这些天朝廷天军来到盛州了，万一要抽调民夫呢？
自己放走了这些青壮，万一办了坏事招惹麻烦咋办。
得加钱！
“是，那小子先告退。”
…返回村子的苏长青见众人己经忙碌着干活，心下稍安。
而后坐在门口看着夕阳出神。
苏长青来到这个世界十二年了！
五年前才适应下来，也终于接受了，不是所有穿越者都是王爷皇子的事实。
也接受了没有金手指的事实。
苏长青苦笑着摇摇头。
便是一个地方的镇使也能轻松拿捏他。
贼老天，你可真够意思啊，给我安排个流民的身份。
还在这动乱的北境。
国防七子的高材生没一点排面是吧！
这***世道，别说发展了。
特喵的连活着都难呐。
这一日，村里忙的热火朝天，听说能换个户籍，大家也算有个安慰。
方子和钱，苏长青也交给了宋六，一切等明天，老幼妇孺们便可以先离开了。
一连忙到次日一早，宋六和狗福背上了全村人的嘱托向镇上走去。
只是这一走，接连两天没见着音信。
苏家屋子，众人复又聚集在一起，皆是一脸沉重。
“该不会是他们贪墨了大家的钱财，私自逃走了吧。”
“我看是。”
有人低声言语，语气不善。
苏长山见苏长青心情不好，重重咳了一声，“别瞎说，这些年大家知根知底，宋六什么人品大家信不过吗？”
“狗福更是吃着大家的百家饭长大的，莫要乱嚼舌根。”
许宗琛也附和：“说的没错，我倒是怀疑是不是遇到了匪人，或者是突厥探子。
听闻近些日子，盛州一带突厥探子多了起来……”苏长青揉了揉眉心，强打起来精神道：“事情还未清楚，大家也别瞎猜了。
等虎头回来，我和他去镇上探探。”
说完便遣散了众人，感到深深的疲惫。
五年的心血啊！
明明就只想求个安稳，咋就那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