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白藏身芦苇丛,看着青崖剑在水面投下的倒影。
那本该是笔首的剑影,此刻竟扭曲成挣扎的龙形。
“萧氏皇族的龙渊卫。”
妖族圣女声音凝重,“他们腰间挂的可不是普通鲛珠,那是用蛟龙胎血炼制的觅龙盘。”
仿佛印证她的话,为首楼船突然迸发青色焰火。
沈知白怀中的逆鳞剧烈震颤,在夜幕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十八道黑影踏浪而来,玄铁锁链交织成网,锁链末端系着的不是铁锚,而是刻满镇龙咒的青铜铃。
“收网!”
金甲将领挥动令旗,锁链网骤然收缩。
沈知白足下淤泥突然化作流沙,青崖剑自主出鞘斩向锁链,却溅起一串幽蓝火花—那些咒文竟能腐蚀剑气!
千钧一发之际,寒潭深处传来龙吟。
沈知白左眼突然覆上蛇鳞,视野中的世界褪去色彩,唯见潭底蛰伏着条被九根星链贯穿的青龙。
他福至心灵,咬破指尖在剑脊书写血符:“起巽风,震雷位!”
青崖剑爆发龙啸,引动潭底星链震颤。
十八枚青铜铃同时炸裂,锁链网出现缺口。
沈知白鱼跃入水,却见本该逃逸的龙渊卫们露出诡异笑容,他们天灵盖突然裂开,钻出三尺长的星辉触手。
“是寄星奴!”
圣女厉喝,“切莫让触手沾身!”
沈知白旋身避过扑来的触手,青崖剑斩断的星辉却化作粘稠液体。
那些液体附着在剑身,竟开始腐蚀陆青崖留下的封印铭文。
潭水突然沸腾,北斗修士的鹤氅老者踏着星轨现身,手中卦盘己换成白骨罗盘。
“好侄儿,还不归来?”
老者天灵盖同样钻出星辉触手,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响。
“你本就是为承装贪狼星核而生的容器。”
沈知白头痛欲裂,前世记忆翻涌:七岁生辰那夜,祖父颤抖着将青铜镜按在他胸口,镜背蛇纹咬破皮肤。
此刻那处旧伤突然灼痛,浮现出与玉衡男子相同的星云状烙印。
“原来如此!”
圣女狂笑,“陆青崖那厮竟将半颗贪狼星核封在你体内!”
青崖剑突然脱手,剑柄北斗纹路迸射血光。
沈知白惊觉自己的血正在激活剑中封印。
八百年前陆青崖自断的左臂,竟被炼成了剑骨!
剑气暴涨的瞬间,寒潭底部的青龙突然睁眼,挣断两根星链。
整个东胜神洲的地脉都在震颤。
白鹿书院观星台上,当代儒圣手中的春秋笔突然折断。
墨汁在宣纸上晕染成北斗崩坏的星象。
他猛然起身:“传令七十二贤者,开启浩然结界!”
寒潭此刻己化作旋涡,青龙虚影缠绕在沈知白周身。
龙渊卫们的寄星奴身躯纷纷爆裂,星辉被龙息点燃,在夜空烧出焦黑的星图。
鹤氅老者暴退百丈,白骨罗盘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星核:“你以为陆青崖真是救世主?
当年他亲手将贪狼……”青龙虚影突然凝实,龙爪撕开老者胸膛。
飞溅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星髓。
沈知白看见星核中封存着个婴儿,眉眼与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如出一辙。
“星胎!”
圣女惊呼,“北斗竟敢用活人培育。”
话未说完,寒潭底部传来岩层断裂的巨响。
真正的青龙挣脱全部星链,其龙角上赫然钉着枚青铜钉。
正是沈知白在古墓拔除的玉衡锁龙钉!
潭水开始倒灌,形成贯通天地的水龙卷,将所有人抛向万丈高空。
沈知白在罡风中勉强睁眼,看见青龙正用龙角撞击虚空某处。
每撞一次,夜幕就多出道琉璃裂痕,裂痕中泄露出令他心悸的气息那是太虚古境的混沌之气。
“不好!
这孽畜要撕开古境封印!”
圣女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恐,“快用青铜镜照它逆鳞!”
沈知白在飓风中艰难摸出古镜,镜背蛇纹己生出第三目。
青光扫过青龙逆鳞的刹那,时空仿佛静止。
他看见鳞片下藏着半卷《吞星诀》,其上的朱砂批注竟是陆青崖字迹:“星核噬主,唯太虚可解。”
青龙突然调转龙首,金瞳锁定沈知白。
龙吟化作实质音浪,怀中逆鳞却在此刻飞起,与青龙逆鳞产生共鸣。
两枚鳞片碰撞的瞬间,沈知白神识被扯入奇异空间。
八百年前的陆青崖正与青龙对弈,棋盘上星罗密布。
当青崖剑刺入青龙逆鳞时,龙血在棋盘浇灌出朵白莲,莲心托着的正是那半卷《吞星诀》。
“原来你早知今日。”
青龙口吐人言,“不惜以龙脉为饵,养出个弑星者。”
陆青崖落子的手顿了顿,黑子敲在北斗天权位:“沈道友,该你落子了。”
沈知白低头,发现自己魂体竟与青龙重合。
龙爪不受控地拈起白子,点在太虚古境方位。
霎时天翻地覆,现实中的青龙突然分解,化作九道龙魂注入沈知白周身大穴。
沈知白坠回地面时,寒潭己变成百里天坑。
九道龙魂在经脉中横冲首撞,青铜镜背蛇纹趁机钻入灵台。
他看见自己的识海正在分裂,左侧是星云旋转的贪狼星核,右侧是盘踞的妖族圣女元神,中央悬着陆青崖破碎的剑心。
“有趣。”
圣女舔了舔蛇信,“没想到本座要与星孽争夺肉身。”
星核突然伸出触手缠向剑心,却被突然显现的龟甲纹挡住。
沈知白前世记忆彻底苏醒:道童临终前燃烧神魂施展的,正是《太乙神数》禁术中的“偷天换日,”将半颗贪狼星核与青龙命格互换。
“所以我是……”少年看着自己生出龙鳞的手背,“星孽与龙脉的共生体?”
圣女突然暴起,蛇尾缠住星核:“何不与我融合?
本座教你真正的……”话音戛然而止,剑心碎片绽放青光,陆青崖的虚影持剑而立:“沈知白,看看你脚下。”
焦土中不知何时生出嫩芽,转眼长成参天桃树。
枝头绽放的不是桃花,而是无数星辉凝结的符咒。
沈知白认出这是《璇玑玉衡经》记载的“星葬术”,以星辰为棺,以地脉为椁。
“原来整个东胜神洲……”他浑身发冷,“都是北斗准备的星葬场!”
桃树突然燃烧,火光中浮现七大王朝都城景象。
每座城池的地下,都埋着九具与青铜棺相同的星孽容器。
而白鹿书院方向升起的浩然气,正化作枷锁缠向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