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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州大陆东方,山腰仙气凝绕,各色衣衫的人或御剑或行舟从远方赶来,到山脚自行收了代步的器具徒步登上白玉梯。

恒州百年大比,各门各派聚首铃澜山。

白玉梯终点,有一剑修抱着剑站在一旁,目光淡淡的看向陆陆续续上山的修士。

提前抵达的修士聚在一起,目光时而扫过白衣剑修,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当今第一宗首席弟子,却有资格。

司炔远远朝白衣剑修颔首,领着昆吾宗弟子朝席位走去。

“大师兄,仪式快开始了”绯衣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扎起的发辫随着马尾晃动。

温玹颔首,桃花眼闪过没落。

昆吾宗弟子以司炔为首,依次见过上位尊者后分排落座。

高台上,淮禾仙尊眸光扫过缓步走来的温玹,眉头不着痕迹的拧了一下。

“百年前上陵城大战,昆吾九曲两宗损失惨重,发展到如今,不得说后生可畏。”

蓬莱仙人摇着蒲扇,打量着下方各宗门弟子。

其余在场的尊者闻言,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中央的淮禾仙尊身上,深怕这位脾气不定的仙尊殃及无辜。

风起变幻,淮禾贸然站起身,周边气势节节攀升,半仙的威压震慑场外。

“宗门百年大比,本尊特来观礼,各掌门长老不会介意吧”人未至,声先至。

魔气弥散,温玹瞳孔微缩,妄图看清来人面庞。

一角青衫从黑沉沉的魔气中甩出,凌少顷起身的动作格外突兀,吓得旁边弟子连忙为人腾出位置。

“大胆魔族!

当我宗门是没人吗!”

上位的长老噌的站起身,抢在淮禾之前开口。

围聚在来者周身的魔气散开,妖异的面容展露在众人视野,三千银发半束。

温玹提起的心落下,见着对方朝这边看来,伸手拉住游神的凌少顷。

“怎的?

在场还有人识的本尊?”

泽砚轻启唇齿,指尖一缕银发缠绕,自然而然的忽略掉那群吹胡子瞪眼的长老。

“不识”浮尘剑横在胸前,蓄势待发,温玹上前挡在凌少顷身前,俨然大师兄的模样。

青衫摆动,半空不见了人影。

淮禾疑神之际,九曲宗的区域陡然发生慌乱。

“啊啊啊!

魔头!”

尖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修士攒动。

偌大的广场,空出一片地盘。

泽砚向后缩起脖子,轻笑着抬手移开抵在肩头的浮沉剑。

黑眸空寂,温玹垂眸无意对上。

原来是个盲者。

“道长剑下留情,本尊听闻宗门百年大比,魔界枯燥,特前来看个乐子,不必管本尊”话语中带着揶揄,简单的解释前来的目的,他人信不信,不在考虑范围。

偏偏,淮禾信了。

“温玹,退下”宗门百年大比典礼,因着有泽砚的旁观,氛围难免压抑。

九曲宗的人没了观礼的心思,魔头在侧 ,其他宗互相挤着,九曲宗的坐席格外宽敞。

温玹侧眸,紧绷着的下颚线暴露了他的不安。

而一旁上抛的铜币滑进眼角余光,一双修长的手指将它们摆做一排,凌少顷卜卦的手顿住。

邪气的眉眼低敛,众多长老掌门在场,他目无旁人的收了铜钱,好似在消遣时光。

典礼结束,众人的目光紧跟着走下场的淮禾仙尊,首到他驻足在扔瓜子吃的魔头面前。

“这魔头,看着还没我大,也不知哪来的胆子。”

“瞧这样子,真似来看戏的”修士话刚说出口,就遭了旁边人的肘击。

纵使百般变化,泽砚容貌始终存着少年的青涩,修士岁数动则百岁千岁,在他们眼里,十几岁出头的少年不过幼童。

“仙尊可有要事找吾?”

泽砚放下手里剥好的瓜子,端正了坐姿。

“魔尊到访突然,看着却眼生,不若移步,后殿一叙”“后殿有诛魔大阵,仙尊当吾是傻的吗?”

淮禾一噎,翻手祭出阵盘落在桌上。

“我可对天道立誓,你我均不动手的情况下不伤你,不启诛魔大阵”见着对方思考片刻后起身,临近的修士纷纷后退避开,为两人腾出道路。

来者众多,也让出一条足有两尺的道路。

温玹压下跟随的心思,场上需要有人震慑。

“那个魔头,怎么有点熟悉呢?”

“魔头少说也活了千年,你多大他多大?”

大胆的修士己经与相识的同伴交谈,温玹藏在袖中的手蜷起,桃花眸淡淡的瞥过交流的修士。

他算到凌少顷应当卜出什么,死而复生也有可能。

半仙的结界在修真界鲜少有人能窥探内里,泽砚眼角余光扫到尾随的绯影,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揶揄,又似讥笑。

“半步成仙,当料天下事,仙尊不若猜猜吾来处”“冥眼”淮禾前往魔族之地的次数不少,对大魔算作了解,魔族有禁处,其名曰冥眼。

“正解,吾此番前来,确有目的,此事了,你可成仙”结界内威压节节上升,青衫少年脊梁微弯。

“仙尊不必马上拒绝,吾藏身冥眼,百年来有幸窥得一线天机,三千世界,恒州是为其一,千年来,恒州修士顶端的强者或坐化,或陨落,飞升成仙寥寥无几,修士吸纳天地灵气增长修为,仙尊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百年前上陵城一战,九曲和昆吾损失惨重,虽说修道逆天而为,却也事在人为”说话间,泽砚面色微变,从袖中取出锦囊呈在两人中间。

“本想多留两日,既有贵客到访,劳烦仙尊撤一撤结界,吾需先行一步”淮禾轻抿唇,眼前人所说的字字句句皆属实,但魔族生性狡诈,又怎能判断目的?

此人横空出世,贸然放走怕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立天道誓言,我放你走”挂着笑意的嘴角僵住,泽砚抬起空寂的双眸,妖异的面容露出一丝裂痕。

“仙尊可真会开玩笑,天道怎会容忍一个魔立誓言”天道誓言一旦形成,违者灰飞烟灭,天道誓言还有一个致命点,非本界之人立誓,天道为维持正常秩序,会抹杀外来者。

泽砚敬重天道,不代表她嫌命长。

熟稔的气息愈发的近了,泽砚摸着袖中藏起的护腕,神色也染上一抹焦急。

“讲了那么多,魔尊还未报上名号,看样子,魔尊似认得我?”

淮禾缓步走近,凤眸凌厉,对方若说错一字,顷刻绞杀。

“仙尊慧眼,吾名,泽砚”结界内的风乱了,泽砚叹气,抓住时机撕开空间通道,面上的容貌没有灵力的维持幻作初始模样。

银龙枪扫来的瞬间,青衫少年跳进空间通道,险险擦过扬起的衣摆,失去灵气维持的锦囊躺在地面。

一切发生的突然,纵然淮禾想问其他,也只能作罢。

结界散去,淮禾收起枪身,转身与候在外面的三个弟子撞了正着。

“师尊”“无事,散了吧”淮禾捏了捏眉心,从空间找出百年前上陵城战役的卷宗翻看。

上陵城为何藏有上古杀阵七灵绝阵,始终没有确切的答案。

如今的上陵城,早己不复当年踪迹。

百年对修道之人不过弹指间,世事变迁,空气中产生的灵力波动引得淮禾扭头看去,角落露出一角绯色衣袍。

“凌少顷,布阵做何!”

“时间洪流里的人看不出事物走向,跳出此道洪流,或知上陵城真相”阵法初成,凌少顷手指变幻,不同的法术跃然落地。

金光起,万物归,空间静默。

冥眼内,泽砚指尖捏着黄符,寂寥的空间响起少年清冷的笑声。

常年灰暗的云层,罕见的透过月光,为少年披散的银发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泽砚仰头,睫毛轻颤,苍白的面色在月光下变得清透,空寂的黑眸也有片刻的光芒。

百年孤寂,六次问心,三次证道,少年千万次执起墨笔,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