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恒州百年大比,各门各派聚首铃澜山。
白玉梯终点,有一剑修抱着剑站在一旁,目光淡淡的看向陆陆续续上山的修士。
提前抵达的修士聚在一起,目光时而扫过白衣剑修,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当今第一宗首席弟子,却有资格。
司炔远远朝白衣剑修颔首,领着昆吾宗弟子朝席位走去。
“大师兄,仪式快开始了”绯衣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扎起的发辫随着马尾晃动。
温玹颔首,桃花眼闪过没落。
昆吾宗弟子以司炔为首,依次见过上位尊者后分排落座。
高台上,淮禾仙尊眸光扫过缓步走来的温玹,眉头不着痕迹的拧了一下。
“百年前上陵城大战,昆吾九曲两宗损失惨重,发展到如今,不得说后生可畏。”
蓬莱仙人摇着蒲扇,打量着下方各宗门弟子。
其余在场的尊者闻言,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中央的淮禾仙尊身上,深怕这位脾气不定的仙尊殃及无辜。
风起变幻,淮禾贸然站起身,周边气势节节攀升,半仙的威压震慑场外。
“宗门百年大比,本尊特来观礼,各掌门长老不会介意吧”人未至,声先至。
魔气弥散,温玹瞳孔微缩,妄图看清来人面庞。
一角青衫从黑沉沉的魔气中甩出,凌少顷起身的动作格外突兀,吓得旁边弟子连忙为人腾出位置。
“大胆魔族!
当我宗门是没人吗!”
上位的长老噌的站起身,抢在淮禾之前开口。
围聚在来者周身的魔气散开,妖异的面容展露在众人视野,三千银发半束。
温玹提起的心落下,见着对方朝这边看来,伸手拉住游神的凌少顷。
“怎的?
在场还有人识的本尊?”
泽砚轻启唇齿,指尖一缕银发缠绕,自然而然的忽略掉那群吹胡子瞪眼的长老。
“不识”浮尘剑横在胸前,蓄势待发,温玹上前挡在凌少顷身前,俨然大师兄的模样。
青衫摆动,半空不见了人影。
淮禾疑神之际,九曲宗的区域陡然发生慌乱。
“啊啊啊!
魔头!”
尖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修士攒动。
偌大的广场,空出一片地盘。
泽砚向后缩起脖子,轻笑着抬手移开抵在肩头的浮沉剑。
黑眸空寂,温玹垂眸无意对上。
原来是个盲者。
“道长剑下留情,本尊听闻宗门百年大比,魔界枯燥,特前来看个乐子,不必管本尊”话语中带着揶揄,简单的解释前来的目的,他人信不信,不在考虑范围。
偏偏,淮禾信了。
“温玹,退下”宗门百年大比典礼,因着有泽砚的旁观,氛围难免压抑。
九曲宗的人没了观礼的心思,魔头在侧 ,其他宗互相挤着,九曲宗的坐席格外宽敞。
温玹侧眸,紧绷着的下颚线暴露了他的不安。
而一旁上抛的铜币滑进眼角余光,一双修长的手指将它们摆做一排,凌少顷卜卦的手顿住。
邪气的眉眼低敛,众多长老掌门在场,他目无旁人的收了铜钱,好似在消遣时光。
典礼结束,众人的目光紧跟着走下场的淮禾仙尊,首到他驻足在扔瓜子吃的魔头面前。
“这魔头,看着还没我大,也不知哪来的胆子。”
“瞧这样子,真似来看戏的”修士话刚说出口,就遭了旁边人的肘击。
纵使百般变化,泽砚容貌始终存着少年的青涩,修士岁数动则百岁千岁,在他们眼里,十几岁出头的少年不过幼童。
“仙尊可有要事找吾?”
泽砚放下手里剥好的瓜子,端正了坐姿。
“魔尊到访突然,看着却眼生,不若移步,后殿一叙”“后殿有诛魔大阵,仙尊当吾是傻的吗?”
淮禾一噎,翻手祭出阵盘落在桌上。
“我可对天道立誓,你我均不动手的情况下不伤你,不启诛魔大阵”见着对方思考片刻后起身,临近的修士纷纷后退避开,为两人腾出道路。
来者众多,也让出一条足有两尺的道路。
温玹压下跟随的心思,场上需要有人震慑。
“那个魔头,怎么有点熟悉呢?”
“魔头少说也活了千年,你多大他多大?”
大胆的修士己经与相识的同伴交谈,温玹藏在袖中的手蜷起,桃花眸淡淡的瞥过交流的修士。
他算到凌少顷应当卜出什么,死而复生也有可能。
半仙的结界在修真界鲜少有人能窥探内里,泽砚眼角余光扫到尾随的绯影,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揶揄,又似讥笑。
“半步成仙,当料天下事,仙尊不若猜猜吾来处”“冥眼”淮禾前往魔族之地的次数不少,对大魔算作了解,魔族有禁处,其名曰冥眼。
“正解,吾此番前来,确有目的,此事了,你可成仙”结界内威压节节上升,青衫少年脊梁微弯。
“仙尊不必马上拒绝,吾藏身冥眼,百年来有幸窥得一线天机,三千世界,恒州是为其一,千年来,恒州修士顶端的强者或坐化,或陨落,飞升成仙寥寥无几,修士吸纳天地灵气增长修为,仙尊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百年前上陵城一战,九曲和昆吾损失惨重,虽说修道逆天而为,却也事在人为”说话间,泽砚面色微变,从袖中取出锦囊呈在两人中间。
“本想多留两日,既有贵客到访,劳烦仙尊撤一撤结界,吾需先行一步”淮禾轻抿唇,眼前人所说的字字句句皆属实,但魔族生性狡诈,又怎能判断目的?
此人横空出世,贸然放走怕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立天道誓言,我放你走”挂着笑意的嘴角僵住,泽砚抬起空寂的双眸,妖异的面容露出一丝裂痕。
“仙尊可真会开玩笑,天道怎会容忍一个魔立誓言”天道誓言一旦形成,违者灰飞烟灭,天道誓言还有一个致命点,非本界之人立誓,天道为维持正常秩序,会抹杀外来者。
泽砚敬重天道,不代表她嫌命长。
熟稔的气息愈发的近了,泽砚摸着袖中藏起的护腕,神色也染上一抹焦急。
“讲了那么多,魔尊还未报上名号,看样子,魔尊似认得我?”
淮禾缓步走近,凤眸凌厉,对方若说错一字,顷刻绞杀。
“仙尊慧眼,吾名,泽砚”结界内的风乱了,泽砚叹气,抓住时机撕开空间通道,面上的容貌没有灵力的维持幻作初始模样。
银龙枪扫来的瞬间,青衫少年跳进空间通道,险险擦过扬起的衣摆,失去灵气维持的锦囊躺在地面。
一切发生的突然,纵然淮禾想问其他,也只能作罢。
结界散去,淮禾收起枪身,转身与候在外面的三个弟子撞了正着。
“师尊”“无事,散了吧”淮禾捏了捏眉心,从空间找出百年前上陵城战役的卷宗翻看。
上陵城为何藏有上古杀阵七灵绝阵,始终没有确切的答案。
如今的上陵城,早己不复当年踪迹。
百年对修道之人不过弹指间,世事变迁,空气中产生的灵力波动引得淮禾扭头看去,角落露出一角绯色衣袍。
“凌少顷,布阵做何!”
“时间洪流里的人看不出事物走向,跳出此道洪流,或知上陵城真相”阵法初成,凌少顷手指变幻,不同的法术跃然落地。
金光起,万物归,空间静默。
冥眼内,泽砚指尖捏着黄符,寂寥的空间响起少年清冷的笑声。
常年灰暗的云层,罕见的透过月光,为少年披散的银发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泽砚仰头,睫毛轻颤,苍白的面色在月光下变得清透,空寂的黑眸也有片刻的光芒。
百年孤寂,六次问心,三次证道,少年千万次执起墨笔,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