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雾村依然被笼罩在这片化不开的乳白色里,连盛夏的蝉鸣都显得喑哑。
树皮皲裂的纹路间垂着密密麻麻的红绳,每条绳结都坠着铜钱。
林秋伸手触碰离自己最近的那枚,铜绿斑驳的"乾隆通宝"突然裂成两半,掉在覆满青苔的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小秋?
"沙哑的嗓音惊得她缩回手。
迷雾中浮出半张布满老年斑的脸,村长拄着桃木拐杖,左眼蒙着纱布,"你奶奶停灵在祠堂,跟我来。
"青石板路在雾中蜿蜒,沿途土坯房的门窗都贴着黄符。
林秋注意到每家门槛外都撒着混了香灰的糯米,墙角堆着未烧完的纸扎人偶。
拐过村头水井时,她看见井沿捆着三圈浸透黑狗血的红线。
"阿川哥呢?
"她故意提高声音,回音撞在潮湿的雾气里格外清晰。
村长佝偻的脊背明显僵住,纱布边缘渗出暗红血渍:"上个月进山采药,摔下鹰嘴崖了。
"祠堂门楣上挂着褪色的招魂幡,烛火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
林秋跪在蒲团上烧纸钱,火盆突然爆出几点幽蓝火星。
她抬眼望向黑漆棺木,奶奶寿衣领口隐约露出青紫色的瘀痕。
"当——"铜锣声撕开浓雾,村长猛地拽住她手腕:"戌时三刻,该封棺了。
"八个壮汉抬着棺盖围上来,林秋瞥见他们脖颈都纹着蝴蝶图案。
棺盖合拢的瞬间,她听见布料撕裂声——奶奶的右手食指竟穿透棺木缝隙,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碎屑。
后半夜林秋蜷在奶奶生前的老屋里,檀木箱最底层压着本泛黄的《鲁班经》。
书页间夹着张生辰八字,红墨水写就的"林秋"二字被朱砂圈住。
突然有冰凉的东西滴在后颈,她抬头看见房梁悬着件大红嫁衣,袖口金线绣满振翅欲飞的蝴蝶。
"快走!
"窗棂被石块砸开,阿川满脸是血地趴在窗外。
他左耳缺失的伤口还在渗血,递进来的纸条上画着扭曲的槐树,树根处蜷缩着穿嫁衣的新娘。
林秋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母亲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冲进屋,抱着她躲进地窖。
瓦片碎裂声从屋顶传来,林秋攥着纸条钻进后山竹林。
雾气中亮起数十盏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