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顺着狼毫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朵狰狞的墨花。
窗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隐约有哭嚎穿透雾气缭绕的窗棂。
这是我在轮回司档案科值夜班的第三个小时,背后那座由竹简堆成的山丘又增高了三寸。
"新人?
"我猛地抬头,差点打翻案头的长明灯。
缭绕的青烟里浮着一张苍白的脸,穿靛蓝官袍的男人正俯身看我写的批注。
他腰间玉牌刻着"崔珏"二字,在幽绿烛火中泛着冷光。
"判官大人。
"我慌忙起身行礼,袖口带起的气流掀开最上层的档案。
泛黄的纸页在空中翻飞,显露出"庚子年七月初七"的朱砂印。
崔判官两指夹住飘落的档案,目光扫过上面歪歪扭扭的篆字:"生死簿录入员苏晚,阳寿未尽,暂代夜班文书——陆之道倒是会偷懒。
"他忽然凑近半步,我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纸灰味,"你看得见吧?
"我后背抵上冰凉的青玉案几。
三日前那个暴雨夜,我在便利店值夜班时遇见白无常谢必安,他湿透的高帽滴着水,锁链上拴着七个半透明的影子。
当时我也是这样僵在原地,看着他苍白的指尖拂过收银台的二维码。
"阴阳眼。
"崔判官退后半步,袖中飞出一串竹简,"丑时三刻会有三份特殊档案送到,你负责录入。
"他转身时官袍扬起细小的旋涡,卷走了我手边那盏灯里的火苗,"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离开这座楼。
"子时的梆子声在雾海中荡开第七道涟漪时,铁门轰然作响。
我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看着三道黑影穿透门扉。
第一份档案渗出暗红血渍,在青玉案几上蜿蜒成"未足月"三个字;第二份裹着厚重的霉斑,霉丝在纸面织出"寿终正寝"的纹路;第三份却是空白,只在右下角印着半枚朱砂指印。
当我展开第一份档案时,整座楼忽然倾斜。
青铜灯台哐当倒地,千万卷竹简如雪崩倾泻。
墨汁在宣纸上疯狂游走,勾勒出产房里刺目的无影灯。
新生儿的啼哭混着仪器尖锐的警报,我看见自己站在手术台前,掌心托着个蜷缩的魂灵——那是个本该在三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