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铜铃咽
永和三年秋,伽蓝寺的银杏又黄了。
霍临川摩挲着褪色的平安结走进山门,青铜剑穗扫过石阶上零落的经幡。知客僧说西配殿的长明灯从未熄灭,琉璃罩内壁凝着经年累月的蜡泪,像谁哭干了的眼睛。
供案上《妙法莲华经》摊开在第七卷,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焦枯的银杏。他认得那笔迹,五年前最后一封***洇透了桑皮纸,力透纸背的"不悔"二字刺得掌心发烫。
檐角铜铃忽地急响,恍惚又是姑苏城那个烟雨迷蒙的春日。杏花纷落如雪,素白裙裾扫过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少女转身时发间银梳掠过月光似的冷。
"施主,要添灯油吗?"
霍临川将虎符浸入佛前的净水碗,鎏金兽钮撞得碗底叮咚。八百里的加急战报在怀中化作齑粉,原来塞外的雪终究落不到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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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伽蓝雨
雨丝浸透杏子红裙裾时,沈知意嗅到了铁锈味。
伽蓝寺后山的青苔泛着冷光,她本该在母亲发现前回到佛殿,可石缝里蜿蜒的暗红痕迹勾住了脚步。断剑斜插在凤尾蕨丛中,鎏金的"霍"字被血污浸得模糊,像泼了朱砂的《璇玑图》。
"姑娘好胆色。"
沙哑的嗓音擦过耳际,三尺青锋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玄甲青年自斑竹影中现身,眉骨伤口绽如红梅,握剑的手却稳得可怕。沈知意袖中的白玉菩提硌得掌心发疼,目光却落在他腰间玉佩——羊脂玉云雷纹裂着细缝,日光斜切时,竟透出阴刻的北疆河道。
她解下香囊的动作惊落几片杏花,晒干的田七粉簌簌落在染血的甲胄上:"金创药性烈伤肝脉。"指尖掠过他肋下伤口,薄茧触到滚烫的皮肤,恍然惊觉这动作太像为兄长整理书箱时的熟稔。
剑尖垂下的刹那,檐角铜铃撞碎雨幕。青年眼底浮冰般的戒备裂开缝隙,露出某种困兽般的痛楚。沈知意忽然想起去岁在寒山寺见过的苍鹰,被金链锁在笼中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