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宝踏着黄昏的余晖走进了那条熟悉的胡同,老槐树下,街坊邻居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他们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脸上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她轻轻拍了拍张立宝的后背,那力度里满是岁月的温柔。
“对了,你们怎么都聚集在这儿呢?
不会是特意在等我吧!”
张立宝有些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他挠了挠头,试图转移话题,憨态可掬。
“等你会有钱吗?”
一位中年妇女调侃道。
“这孩子怕是比小时候还傻了,你都失踪十年了,你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啊。”
一个大叔摇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小时候你爹说杀猪的时候猪腿没绑紧,然后那猪发了疯挣脱出来撞倒了你,以前我还不信,今天我信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村民们的言语大多是讥讽,只有几个年迈的老人看向张立宝的眼神里透着慈祥。
议论声此起彼伏,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首刺张立宝的心。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很快被他用憨厚的笑容掩盖。
十年的佣兵生涯,足以让他从那个傻憨的小胖墩变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此刻,他更多的是感慨万千。
然而,村民们聚集在这里,只是因为刚才发生了一起霸凌事件,一个恶名昭彰的村霸正在欺负一个老实人,无人敢惹。
张立宝悄悄地用一颗小石子击中了村霸的脑门,化解了危机。
“这家伙是在装呢!”
有人低声议论。
这时,一个身材佝偻的六旬老丈,一脸激动地小跑过来,他的步伐虽然蹒跚,但眼神里满是期待。
当他看到张立宝的时候,嘴巴都歪了:“胖宝,你咋回来了?
没听你爹说呀!”
张立宝苦涩一笑,自己明明己经瘦得判若两人,可过去的称号却像军功章一样,怎么也抹不去。
“刘嗲嗲,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退休啊!
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嘛!
小心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张立宝打趣道。
六旬老丈打了个哈哈,大笑:“等过了这几天,咱们村就再也没浪啦!
年轻人应该往更高的地方走,咱们这小旮旯终归还是被历史淘汰。”
张立宝两眼一蒙,这要换做是小时候,和村书记扯个嘴皮子闹起来,保不准就是招来满大街追赶,可这会拐着弯骂他好像还挺开心似的,难不成老糊涂了?
就在张立宝不解的时候,刘书记走到张立宝的跟前,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傻愣着干嘛,咱们村马上要拆迁了,你这么久消失不见,还不赶紧回家拿户口本去打你的身份证明,一个人口50万外加70平方的安置房面积,这个是我今天和拆迁办那边谈好的,过来就是传达这个消息,补偿的力度特别大。”
啊?
拆迁?
我成暴发户了?
张立宝的心跳加速,不过一听说只有五十万,眼神立马变得黯淡无光,转而又闪烁光芒。
不对,是一个人头50万加70平,家里老爸老妈妹妹加上我,总共西口人,那岂不是总共200万外加280平的安置房屋面积?
而我作为老张家的带把的,啧啧,这笔家产肯定是尽收囊中啊!
“爹,妈,我回来啦!”
张立宝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家,冲到一对花甲之年的夫妻面前就扑通跪了下去。
这对夫妻都穿着朴素,衣服上还有几处打了补丁,布满皱纹的脸黝黑如炭,典型的农民工。
“儿子不孝!
让你们受苦了!”
这一刻,张立宝的内心无比沉重,狠狠地朝着父母磕了三个响头。
张老汉怒发冲冠,蹭的一下就不远处地上放的篮子里取出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来:“你还有脸回来!
十年了,有你没你都一样,我今天就结果了你这个不孝子孙!”
见父亲气冲冲走来,张立宝心情凝重,记得小时候只要撒泼打滚不听话,父亲都是用这招逼迫就范,几乎屡试不爽;但如今面对锋利的杀猪刀,张立宝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张母连忙把张老汉给拦了下来,大哭:“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宝宝才刚回来你就这么动刀,他不是牲畜,原因也不问清楚,这个家还要不要?”
张老汉犟驴附体,挥刀咆哮:“什么原因十年间一个电话都不打,我看在他的心里早就没这个家了。”
张母用力给张立宝使眼色:“还不快跟你爹认错道歉,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立宝迅速领悟,连忙挪动膝盖,跪向张老汉说道:“爹,我真的是有苦难言,你知道的,从小我就想去五台山学本事,所以高考失利后我就偷偷去了,我也很想给你们打电话报平安,可是这山上信号不好也没个手机,而且我是去修行的,这修行的前提则是六根清净。”
张老汉看了看张母,然后冷的一笑:“你爹我虽是个榆木脑袋,但不傻,这都什么年代了,手机信号都没有,我在网上可刷到一些新闻,人家和尚还出来找乐子钻小巷子,这年头哪有真的修行?
你是骗不过我的。”
张母恶狠狠地瞪了张老汉一眼,张老汉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脸色顿时抹过一点红润,可即使这样,他手里的杀猪刀依然紧紧掖着。
张立宝找准时机,抱住张老汉的大腿:“你是我爹,我能骗你吗?
不信我给你见见我在五台山学来的真功夫。”
说完,张立宝就站了起来,只见他竖掌成刀,猛然朝自个家的板凳这么一劈,首接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张父张母顿时目瞪口呆,嘴巴变成了大写O型。
“这功夫还确实像那么回事,就是有点费家具。”
张老汉后知后觉,满脸心疼,接着问道:“那你既然在五台山修行,怎么没有剃度?”
“我是俗家弟子,所以不用剃头!”
“那你有法号吗?”
“法号-法英!”
“法英,倒是和新白娘子传里的法海是一个字辈。”
……面对一连串的询问,张立宝大量消耗脑细胞,胡诌八扯。
可没想到张老汉还真的就信了,但他不傻,只是纯真,善良,以及心眼里对儿子的信任,对于这些,张立宝也心如明镜,只不过有那么一丢丢的过意不去。
突然,张老汉又发问:“你这十年应该也存了不少钱吧,马上你也快三十岁了,娶老婆用的钱可不少啊!”
“庸俗!
修行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
张立宝故作镇定,转而色眯眯地说道:“我刚才听刘支书说咱们村要拆迁啦!”
张老汉神色一变,冷淡地说道:“是的,但没你的份。”